因为四位老人说,在这里,即使弄出再大的动静,也不会惊动主屋的仆人。
既然来者不善,不管结果如何,这么做,至少可以减少无辜者的伤亡。
张孟尝越发称赞这四位老人仁慈的用心,眼睛里又有了热泪。
一室皆静。
四位仙风道骨的老者静静坐着,仿佛已化为泥塑。
春夏秋冬四君子剑阵,其中最重便是君子之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君子的道理,也是君子剑阵的道理。
他们就在这里静静坐着,等待那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来的会是几个人?一个,一群?
若是对方来了几十上百人,他们只有四个,会不会显得很脆弱?
这些问题,张孟尝都没有在想。
因为他眼前坐着的,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四个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四把剑,四十年心照不宣的修行,和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信念。
忽然,梅剑老人发话了:“张庄主,我们还有一个疑问。”
张孟尝道:“前辈若有疑惑,便请讲,晚辈绝不隐瞒。”
梅剑老人道:“尊夫人真是意外落水而死么?生前是否结交了什么歹人?”
张孟尝沉吟片刻,道:“不敢欺瞒前辈,亡妻对晚辈的心,正如晚辈对亡妻一样。”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人听见了声音。
那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就像一片树叶落在门前的声音。
紧接着,紧闭的房门突然自动打开了。
“你们的人,来得太多了。”
循着那轻狂的声音望去,月下只站着一个人。
一个蒙面的女人,黑衣黑裙,虽看不见相貌,却可从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断定她的美貌。
她的衣带,在月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梅剑老人朗声道:“你就是夜游宫的大宫主么?”
女人轻轻笑了一声。那本是足以让男人动心的笑,此时此刻的轻蔑之意,却又足以让天下英雄瞠目结舌。“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梅剑老人道:“夜游宫的面目,早已在被笑青锋揭穿。几个月来,那些夜游宫出身的女子,不是被杀,就是失踪,你若是夜游宫主,就应明哲保身,遣散手下,放大家一条生路。”
兰剑老人冷笑道:“梅兄,和一介末路之人,有何可说?”
女人却只是含笑不语。
梅剑老人叹了一声,抽出了剑。
精妙、严整的春夏秋冬四君子剑阵,就这样在屋中缓缓张开。
黑衣的女人一踏进屋子,就被困在四把剑锋的正中央。
这是张孟尝一生中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剑阵。他也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见。
因为这剑阵太美,美轮美奂。
这四名老者四十年前未隐居时,每一位单独出来,都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
此时四把剑在剑阵中相遇,构成的奇景,又并非四个人武功的简单相加,而是两两映照,交相辉映。
张孟尝已相信,即便是传说中无双无对的一剑落花之剑,还是剑魔燕二十五的那二十五道剑痕,恐怕都不能与这样的剑阵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