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越跟在吴笳身后进了那院门,一股清气扑面而来。可惜天色已暗,他只能模糊分辨出这园子里种的是菊花,却看不清个究竟来。
前面的屋子里突然掌起了灯,而吴笳正是朝那屋子走去。
“你就在这门口等着,别走远了,出来看不到你,有你好看!”吴笳冷冷地说着,急匆匆地进了那屋子。
冷越看着吴笳的背影,猜想道:“这什么地方呀?弄的这么雅致,哪里像是爷们住的地方,还让我在这儿等着,不知道他这是几个意思。”
冷越听到里面吴笳正在与一年轻男子说话,从声音看,那是一少年人的声音。
那少年声音细小温柔,吴笳的声音低沉浑厚,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粗细相间,听得冷越心里闷闷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只可惜也帮不上你,你回去万事小心些,你这人一根筋,平时也要能多转几个弯才好。”
冷越听清这话时,觉得手臂上一阵发凉,心道:“这人说话这体贴温柔劲,都抵得上女子了,还真想看看他什么模样,从他俩这说话的声音听,他俩好像是旧相识了。哎呀,难道还真是他相好的?”
冷越正疑惑时,发现里面说话声小了,冷越突然有些脸热,开始想入非非起来。
他突然觉得喉咙里堵得慌,便蹲在窗下清起了嗓子。等他清完嗓子,里面已经完全没声音了。
“他不会在里面睡着了,让我在这外面干等一晚上吧。”冷越看了看黑漆漆的园子里,抱着胳膊打了个冷颤,“不行,他这是故意整我的,要是他真不回去了,我也好趁早溜了。”
想到这里,冷越站起身来,对着窗口喊道:“将军!我内急,上茅房去了哦?”
隔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脚步声,随后才听到吴笳在里头回应:“行,别吵!”
“这么久还不出来,他们这是在里面干嘛呀?”冷越嘀咕着。
他在窗下来回走了几趟,总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又朝里头喊道:“将军?将军!”
“你又怎么了?”
吴笳的声音突然变大,冷越一惊,发现吴笳已经站出来了,正一副想上前揪住他打一顿的样子。
“没……没事,我是告诉你我上完茅房出来了。”冷越低着头走向吴笳,“是你说要我在这儿守着,我走了来了都得告诉你一声。”
“行了,回去!”吴笳头也不回地往院外走去。
趁着吴笳走了,冷越飞快地朝那屋子里看了一眼,直见一白衣少年正目送吴笳离开。
灯光昏暗,那少年的脸看得不十分清楚,但身姿风度显得极为清雅,他看到冷越正在看他,对冷越点了点头。冷越来不及将他细看,便急匆匆地朝吴笳追了过去。
冷越出了院门时,吴笳已上马调转了马头,冷越赶紧上马跟了过去。
走了一段距离后,吴笳突然慢了下来,稍稍侧过头问道:“你刚刚慌什么?”
“慌?不是,我是怕将军让我在外头守一晚上……”
“那你是以为我会在那儿过夜?怎么可能!”
“我是看里面都没什么声音了,以为你们睡了……”
“哈哈,睡了!你想得可真远,我和罗稳在研读兵法呢,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呀!”吴笳说完,大笑两声,纵马扬长而去。
被吴笳这么一笑,冷越第一次觉得在与吴笳的较量中败下阵来。他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的确是自己想多了,但他也发现在那窗下听不到什么声音了时,自己心里的确乱了,乱得都不像他了。
在知道要见到吴笳时,他就感觉到了自己在走上一条无法控制的路,他只能跟着自己的心走,而他的心又像是着了魔。
看着吴笳离去,他开始失落起来,他笑吴笳,惹吴笳,他以为他赢了,其实是他的心先乱了,要忍受这无边的失落的折磨的人,是他。
回到营房后,冷越迎面撞上了吴启。
不待冷越上前行礼,吴启急匆匆地朝冷越走了过来:“哎哟,冷兄弟,我正要找你呢,我那侄儿不懂事,委屈你了,我也是才听说这事,怎么能如此屈才呢,他真是胡闹。”
“不不不,吴将军太高看冷越了,在将军旁边做个执戟郎中,冷越知足。”
“这哪能呢,你可是长之先生门下的高足,论才学论拳脚都不在我笳儿之下,他简直就是胡闹。”
冷越本欲再辩,吴启推着他的胳膊,示意让他先回去,他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吴启找到吴笳时,吴笳刚将外衣脱下,正歪在屏风后面的矮榻上歇息。
吴笳听出是吴启的脚步声,便起身出来。
吴启干咳了一声,又返回去将门合上,抬起眼睛看了吴笳一眼,道:“你胡闹的事情也太多了,先说冷越的事吧,他是李恒的高徒,李恒门下大司马、将军都出过,李恒让他来投我吴家军,那是多看得起我吴家,你让他做了个执戟郎中,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李恒,将来他门下其他弟子还如何看待我吴家?让天下英才如何还敢归附我吴家军?”
吴笳自知这件事情上他是有些任性了,他也并没有打算一直不重用冷越,只是想故意整整冷越。但他与冷越的过往,他又不能向吴启说,吴启说落他时,他也只得不做声好好听着。
吴启沉默了一会,还想说点什么,但又好像不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