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捧了本书翻看,他捏着边角翻到下一页,窗外忽的透进来一道劲风,那风正巧往孟元面前的那根蜡烛上打过来。少年眼里闪过一道寒芒,他极快的抬起手,用手里的书将那道劲风挡住。
烛火依旧在“刺啦啦”的燃烧着,橙红的光芒映在孟元浅灰的眼眸里,少年的眼神犹如悬崖底下的岩浆,平静之下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怎的这么大火气,你家二妹妹又惹你生气了?”
孟元耳边忽的响起一道轻佻的声音,话语中还满是对他的戏侃,不过孟元反而缓了神色,他把手里的书倒扣在桌上,眼里已经有了笑意。他把贺兰卫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见着他没事才问道:“来的这样晚,可是出了什么事?”
贺兰卫搬了椅子在孟元对面坐下,他拿起案上摆着的茶壶,对着壶口“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口,拿袖子擦了嘴角,说道:“这几天我这儿接了个案子,正是忙的时候,刚去给你查了事就赶过来了。”
“值得你查到这个时辰,不是情节严重的大案,要么就是涉及王公贵族。”孟元看向贺兰卫,挑眉道,“你查的这案子属于哪一种。”
贺兰卫斜倚在椅背上,捏了盘子里的糕点嚼着,单从他的面上什么也窥探不出。
他既然在孟元面前提了,本就是打着要给孟元说的主意,自然不会有忌讳。
“半月前国子监的一名学生失踪了,几日前他的老师把这案子交到了刑部,我当时看了卷宗,觉着这案子有些眼熟,就要了过来。”贺兰卫吃饱了,拿了块帕子擦手,“你猜猜,这案子到底牵扯到了谁。”
“太子。”孟元拧着眉,自顾自的往下分析,“读书人无故失踪,你又说这案子眼熟,现下你又刻意在我跟前提起,拿着案子也必然是我知晓的,除了茶庄那个案子也不做他想了。”
昏黄的灯光下,孟元神色严肃,周身泛着一股子认真,他说:“我们之前已经推算出茶庄主背后的人是太子,而这次学生失踪也与太子有关。那么,太子为什么会要这些读书人的命,而且还是些将来极有可能入仕的人才。”
贺兰卫的视线落在孟元扣桌的手上,青年穿了一袭黑色衣袍,平日里的轻佻褪去,很是沉稳的轻笑了下,问:“尘煜,你猜猜,太子为何这么做?”
“今上正值壮年,但底下的皇子也不止太子一个,身在帝王家,从出身起就逃不开权利的角逐。以太子这些年展现出来的野心,必定是和权势相关。”说完,孟元抬首看向贺兰卫,等着他的答案。
四周光线很暗,说话声一停后,屋子里又格外的安静。贺兰卫叹气的声音很是清晰,他按了下眼角,面上露出一抹疲惫的神色,他说:“除了学问好之外,这些人还有个共同的特征,他们都私下见过其他皇子阵营里的大臣。”
孟元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分明的骨节一下下的拽紧了,直到手上的皮肤被勒的泛红他才停下了力道。孟元把视线放在倒扣的书本上,转了话茬:“赵娇娇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有我贺兰卫出马,这京城地界上的事就没我查不到的。”贺兰卫又灌了一口那凉透了的茶水,将查到的事挑拣着重点说了,“还真没看出来,那几个小丫头玩的挺大的。”
孟元端了茶盏抿了一口,闻言皱了眉头,疑惑的看向贺兰卫。贺兰卫会意,也不卖关子,笑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不论学生还是做官的,大伙儿聚在一起现在总流行有些红袖添香的乐趣。我查了几个那日在赵娇娇画舫上的丫头,才知道这些小丫头居然也玩这个。”
“他们找小倌?”孟元提高了音量,皱眉道。
“那倒不是。”贺兰卫摇了摇头,“只是玩行酒令,输了就要跟那些‘请来’的人做一件不出格又不可描述的事儿。”
尹洛伊他们白日里在顺天府的事已经在国公府传开了,老夫人这两日染了风寒,下人不敢惊动。尹杰回府后得了消息,第一时间着人唤了尹洛伊过来。
尹杰的书房里烛火染得很旺,尹洛伊进了垂花门,一眼瞧见了等在廊下的燕青。
“姑娘来了,老爷这几日事忙,半个时辰前才回府用饭,现下已经在书房等了一会子了。今日的事燕叔叔也听说了,错不在你,老爷不会说什么的,放心进去吧。”燕青从廊下过来,站在尹洛伊面前温言道。
尹洛伊颔首,在明亮的灯火下冲燕青甜甜一笑道:“有劳燕叔叔了。”
帮尹洛伊把门打开,燕青向着尹洛伊点了点头,尹洛伊深吸了口气,抬脚跨了进去。
屋里烛火燃的很足,屋子里亮堂堂的。尹杰坐在案前,桌上摆满了卷宗书信,尹洛伊走进后福了福身,柔声道:“父亲。”
闻言,尹杰放下了手头的卷宗,看向尹洛伊。
不知不觉间尹杰的视线渐渐迷糊了,他看着小女儿,爱妻的模样止不住的浮现脑海。外头的鸟雀鸣叫了一阵,黑夜的宁静被划破,尹杰的思绪跟着被拉了回来。
尹杰抬手示意尹洛伊坐在对面,他把面前的卷宗拢在一起,沉声道:“今日顺天府中发生的事为父都知道了,赵辰是为父的同年,只是自殿试后就处处被为父压了一头,他心有不忿,总要在些小事上和为父过不去,这些年我和他也一直闹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