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今后该怎么办,妈妈?我们真的就要破产了,不是吗?”桑顿小姐一边抽噎着一边问着。
“芬妮,不用担心!你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们家就已经经历过最艰难的时期,你和你哥哥还是孩子,而现在你和你哥哥都已经长大了,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此时的情况并没有比那时更糟糕。就算没有工厂、没有这所房子,但我们能幸福地拥有彼此,这是最重要的!你说对吗,约翰?”桑顿夫人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
“是的,妈妈,你说的没错!”
“还有芬妮,沃森先生刚才一直对你提到伦诺克斯律师的事情,一会儿你要告诉我。”芬妮一下子收住了抽噎,紧张地点了点头,桑顿夫人又对桑顿先生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现在我很高兴你没有向沃森小姐求婚。”
“是的,妈妈!”桑顿先生青涩地苦笑了一下,他并没有告诉她他本没有向沃森小姐求婚的打算,当然现在也无所谓什么了,因为对于工厂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桑顿先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言而喻,他不得不停产,清退所有的工人,清点所有的存货、原料以及机器,清查账本,并计划在新年后向有关当局申请破产。临近圣诞期间,人们都为圣诞节和新年来临而忙碌,桑顿一家也很忙碌,但他们只为破产清查做着准备,关于圣诞之类的事情已经无关紧要了。当然,桑顿工厂濒临倒闭的消息马上传遍了整个米尔顿,那些工厂主也只是冷眼旁观一个同行的失败,毕竟在米尔顿这个地方能少一名有力的竞争者,是大家心里都愿意看到的。稍有点儿同情心,并且认识桑顿先生的工厂主,也只是感叹着当时巴德勒街的桑顿先生多么的风光,而转眼间就落魄不堪,因破产被同行们唾弃了,随后就把这事抛到脑后自顾自去了,桑顿先生的失败成了圣诞节期间所有米尔顿人的谈资。
桑顿先生最终没能去黑尔先生的葬礼,他几乎除了睡觉的时间外,全都呆在工厂里。圣诞节前一天早上,他叫助理发给工人们最后一笔工资,他特意给工人们的工资多结了一个星期,因为他知道没有工作的工人们将多么的困难,甚至比他破产后的生活更加艰难。下午,桑顿先生和助理杰克不得不告别,这是他工厂里的最后一名雇员了。杰克依依不舍地握着他的手,悲伤地哭出声来,桑顿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对他的安慰、信任与感谢。当杰克走出寥落安静的工厂门口,他停下脚步,转身朝工厂鞠了一躬,随后带着无限惆怅离开了。
办公室里,或者说是整个工厂里,现在只有桑顿先生一个人了,他把书桌上所有的账目整理完毕后,一看表,还有十五分钟就是傍晚五点钟了。按照往常来说,傍晚五点钟就是下班的时间,这时助理杰克就会敲响下班的钟声,疲惫了一天的工人们就会带着回家的喜悦,有秩序地涌向工厂的院子,伴着嬉笑和说话的声音,一切是那样的热闹。现在,桑顿先生来到车间,没有半个人影,纺织机的轰鸣也消失了,没有工人,没有如白雪般美丽的棉絮,也没有了下班的钟声,一切是那样的空荡,那样的安静。他是那样舍不得他的工厂,舍不得勤劳的工人们穿梭在纺织机旁,男女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干着活,全神贯注地看守着每台机器的运作,杰克总是会留心每个工人的情况与需求,而他自己也会帮助修理工修理有故障的纺织机——对了,他还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杰克带着cali来到车间,因为她穿着不符合车间安全标准的衣服对她和杰克大发了一顿脾气,最后的结果是三个人都对彼此道歉。想到这里,桑顿先生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着。他继续向工厂的深处走去,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在摆弄机器的声音。
“希金斯?你怎么还在这里?”看到希金斯在检修机器,桑顿先生有些不解地问道。
“桑顿先生!今天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班,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偷懒。”希金斯这时已经忙完手中的活计,整理了一下衣服回答道。
“我不再是工厂的厂主了,希金斯!”
“当然,我了解。”希金斯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如果您打算重新集合工人,会有很多工人愿意回来的,我们都乐意为您工作,这是我们的请愿书。”桑顿先生接过请愿书,上面写满了工人们的名字,他心里此时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他又露出了微笑。
希金斯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说道:“也许我说这话有点儿不合时宜——虽然现在您不是工厂主了,但您脸上的微笑倒是比以往多了,这是个好现象。”桑顿先生把请愿书收好,抬起头来对他一边摇头一边又笑笑。“不管怎么样——桑顿先生,您最近有addas小姐的消息吗?”
希金斯看着桑顿先生马上又陷入了一种沉思的状态,又恢复到了那种严肃的表情,他回答道:“据我所知,addas小姐应该过得不错,她已经和贝尔先生订婚了,我想马上她应该是贝尔夫人了。我想她今后会和贝尔先生住在牛津,不会回米尔顿了。”
“我想addas小姐不会嫁给贝尔先生了。”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女儿玛丽昨天倒是接到了addas小姐的信——您知道她是我女儿的朋友,信中说贝尔先生去世了,并且贝尔先生的葬礼定在今天举行。”
“贝尔先生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