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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第1页）

周子轲做了一个梦。

梦里妈妈牵着他的手，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走。地板是蓝黄相间的手工瓷砖，匠人描绘出繁复华丽的图案，星星点点，像图画书里法老的宫殿。有人在笑，朝他们招手，与牵着他手的那个人拥抱。周子轲努力抬起头，看到天花板垂下一盏盏巨大的灯，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ldo;子轲，你听姐姐在弹什么歌?&rdo;

&ldo;我不听。&rdo;

&ldo;子轲，乖，子轲唱歌最好听了，给阿姨们唱个圣诞快乐歌好不好。&rdo;

牵着他手的人把他抱起来，周子轲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大了，变宽了，好像五彩斑斓的万花筒，旋转变幻着朝他挤将过来。不再只是简单的瓷砖、女人裙摆、精心修剪的宠物狗，周子轲望着眼前一个个凑过来的陌生笑脸和涂着豆蔻的手指，他转身将头埋进妈妈带着香草和柑橘气息的脖颈里。

&ldo;子轲，&rdo;是妈妈的声音，&ldo;子轲，醒一醒。&rdo;

周子轲抬起头，熟悉的香味闻不到了。寒冷的空气正呼啸着灌入这间卧室。他从那个幼小的躯体里钻了出来。很多年后，他有了一副高大的体格，比他的父亲还要更高些。

子轲，子轲。

妈妈低低地，在病床上呼唤他。

妈妈错了。

你什么地方错了。

子轲，到妈妈这里来。

周子轲听到自己的声音说：&ldo;你和周世友把什么都商量好了，商量完了。还叫我干什么。&rdo;

&ldo;子轲，宝贝啊。&rdo;

&ldo;我先走了。&rdo;

&ldo;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子轲。&rdo;

周子轲发现自己嘴里说着要走，脚底却死死钉在地面上。在母亲和父亲做出攸关生死的重大决定时，他在为自己的彻底被忽略而感到愤怒。这种愤怒过于无力了，在父母面前，周子轲越发感觉自己是不值一提的。他始终望着她，希望她软弱下来。

&ldo;都是妈妈的错。子轲。妈妈后悔了，妈妈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妈妈了好不好。&rdo;

周子轲心里像个三岁男孩一样松了口气。

他握住了妈妈的手。他问她，医生今天来过了没有。

妈妈却说：&ldo;子轲，你姐姐快要回国了。&rdo;

&ldo;我又不认识她。&rdo;

&ldo;子轲，妈妈希望，以后有人能照顾你……&rdo;

&ldo;你不能照顾我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