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格今天站在这也是如此,比之胤禔要对关外大功干戈,甚至对官制进行改动,大公主上朝也只是被马齐顺带说一嘴的事情。可他说过之后,皇帝不仅没有纳谏,反而干脆的表示,上朝算个什么,老子还要让我女儿有个正经官职呢!
“朕将设一衙门,驻地在吉、黑之间择一处,统管关外三地民政之事,属意公主苏日格,议议吧!”
“……”马齐震惊了,您说公主管事也就罢了,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挑明了给官职。这这这,这简直是,简直是让人瞠目结舌,无话可说。可做臣子的总要劝谏,不能让皇上太任性使意。
马齐又要说话的时候,身后的宗室王爷堆里咳嗦了一声,就将马齐满肚子的话打断了,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就给了胤禔发挥的机会。
“你也配提先帝?”
胤禔面上做不屑状:“先帝下旨编撰明史,编撰官写下一句话令先帝击节赞赏,历法之事,应验于天!你呢,你现在一口一个祖制,是想要学杨光先么!宁可使中国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国有西洋人?”
“你们也说,难道大公主不配被受官?!”皇帝看着能站在御前的这些人。
如今年轻一辈的亲贵们,今天能站在御前的那一帮,自小在宫中读书长大,见的也是女孩子们,包括自己的姐妹一样的读书习武,并没有觉得她们比自己差到哪。大家各凭本事去考试,成绩有上有下,也没见和男女之分有什么干系。
或许她们在武力上略次一等,可火器很好的弥补这一点,子弹瞄准了打出去,不需要如拉弓那样的臂力。这样她们一样具有了非凡的、可以倚仗的武力。这些年轻人已经很普遍,很习惯的将同窗的女性作为一个可以讨论问题的对象,而不单单是“主持中馈、生儿育女”的对象。
拜二贝勒所赐,在他回归京城之后,还带回了西洋人喜欢的“宴会”,在公开场合,门第相当的年轻男女也可以正大光明的谈论问题,这几年也让不少人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
那些女孩子同样在宫中读书,自小就是看着皇上如何扶持皇后和公主们的,能那样活着,腰杆硬挺的站着活着,难道她们还要上赶着去过伺候大爷的日子?
这一样代人结合,夫妇之间必然会彼此影响,对于年轻人而言,他们还没那么鸡贼,不会去琢磨怎么压媳妇、姐妹一头。他们还是真诚的为家人的努力而说话。何况,谁不希望自家多条路呢。
他们的家族,很多都通过皇帝的新政得到了相当的利益和荣誉,对于这些年轻人而言,相对比高举传统大旗的那些人,显然是皇上更能代表他们的利益和需求。
再说,苏日格本人不好开口,可她有这么多亲戚在朝呢。舅舅表舅、表哥表弟,堂弟亲弟,已经列席御前会议的弘曜和弘昘哥俩,一唱一和简直是阴阳大师。
先是弘曜佯装激动状,表示反对的人都是对皇上不敬,都是对皇室有意见,无视他姐姐这么多年的辛苦,都是不怀好意!
弘昘一边劝弘曜:“四哥不能在御前失仪啊!”一边挤兑那一帮大学士们,“关外一应事务都是公主负责,你们各个大学士也没少看大公主的奏折,怎么,这会在御前说说皇上不可给公主受官?那看过的奏折,你们是不是该择了眸子去,可不敢污了你们的眼!”
“这话就不对了!”
说话的人嗓音很年轻,胤禔闻声看过去,正是小简亲王。小简王一开口,身后的亲贵们就躁动起来,有些人是想要支持两个小阿哥,而另外的人要支持简亲王。
站队来的猝不及防,但与其说是双方拉开阵势,不如说是“某些人”高估了自己,在皇帝面前,他们根本谈不上站队。纯粹是那些在胤禔十余年的政策影响下,势力江河日下的那帮人一吐心中怨气。
“皇上重用奴才,将宗室抛在一边!”
“世祖与先帝也是如此,宗室安享尊荣就罢了,你们还想要什么,安的甚么心!”
“皇上还偏重汉人,沈瞭不过是皇上潜邸一门客,一个帮闲似的人,也配做两广总督?!”
“沈望之是顾贞观的学生,正经科举出身,他怎么不配做总督!”
“皇上施政大体与文皇帝、世祖、先帝一体同心,政出一脉,而今你们指手画脚,于公岂是为臣之道,于私是对主子的尊崇敬仰吗!”
纯王富尔祜伦义正辞严驳斥对方的时候,胤禔给苏日格使了个眼色,今天的主角苏日格悄悄退到殿外,叫来了领侍卫内大臣班第姑父和九门提督巴特,里面还在唇枪舌剑的时候,畅春园已经被围成了水泄不通。
今天这场御前会议,本来就是帝党人数占优,胤禔眼看着跟着小简王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围绕在自己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他出来做裁判了。
“尔等荒谬五只,不学无术,今日归家当闭门反省,以观后效!”
等简王这一小撮人被“礼送”出园子的时候,才发现外头全是兵卒,刚才全是皇上不计较,否则早给他们捆起来押送回府了。
没有什么东西比侍卫护军的刀锋更教做人了。
反对派被送回家反省,胤禔马不停蹄的立刻下旨,直接给苏日格授官。朝野一片安静,似乎真的达到了君臣一体同心的地步。
“只是他们人数不占优,当时才被压了下去。”苏日格有些担心,“早知道,我该劝劝阿玛,这也不是什么能着急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