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汐眼里泛着些许新奇:“谢谢。”她的生活其实被框定的很死。除了温韶华规定她必须要学的东西,其余任何类目都不被允许接触,如果让温韶华发现她对什么感兴趣,更是会被铲除到寸草不生。她也很少会表露好恶,因为喜欢的会被废止,而讨厌的、会成为把柄。关于游戏,她只偷偷用手机和电脑玩过,游戏机却没有涉猎,在此之前也未见的有多大兴趣。但这会儿偷摸着躲在画室里,背着温韶华做不被允许的事,单是这种“叛逆”的感觉,就让她隐隐有些畅快。好像关于人生,她也是有自主权的。江声见她的神情染上认真,手里的操作也愈渐熟练,难得生了点把人带坏的警惕感。他伸手移了下画板,又略微挪了下位置,直到把她整个人都掩藏在外围的视线盲区后,才无声地笑了一下,戴上耳机继续画画。有人吃过饭后回来,视线触及教室后方,正见眉眼落拓的少年,挂着一只耳机坐在画架前,舒展的身体像在遮掩着什么。画架后隐约窝着个人,却不知在做些什么。来人好奇地伸了伸头,还未及探究,就对上一双带着抵御意味的清朗目光,终于讪讪地回过头去。再回神时,午休已近尾声。画好的画被搁在一边。江声懒懒支着腮,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画笔,看着温汐屏息凝神、专注玩游戏的样子。比起画画,此刻的她显然要鲜活太多。一局终了,温汐才似有所觉地抬了抬头,而后不偏不倚,正对上这样明目张胆观摩着自己的视线。她不由有些脸热,窘迫地抿了抿唇:“……”“快上课了。”江声淡声提醒。“……嗯?”温汐偏头看了眼挂钟后,又意犹未尽地回过头来,手指比了个一:“还有一会儿,可以再玩一局。”江声眉梢微挑:“上瘾了?”温汐摇了摇头,伸手调出战绩排行,指着自己位列等人走后,江声想了想,还是把东西留在了画室。所以此后一连几天,书景浩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宝贝游戏机,本来就惦记得紧,一到自习课,更是相思成疾。他趴在身后的课桌上,双手合十苦苦哀求:“求你了,快把东西还我吧!我不把它上交给老李,可不是为了换一个地方被保管啊!”江声转着笔说:“再等等。”书景浩猛地坐直:“还等什么啊?我都快无聊死了!”“差不多。”江声认真思忖了下:“等我记录被破掉吧。”“你的记录?!”书景浩几乎破音:“你统共就那一个变态记录,谁破的了啊?!”这个游戏机买回来后,江声只玩了两把,战绩却直达巅顶,并和第二名甩开了质的差距。书景浩大小是个运动员,好胜心必然是有的。当下就抱着游戏机苦战了三天三夜,最后的结果是……删除自己玩过这款游戏的记录,并坚决不让江声再沾手!所以这款游戏虽然有且只有这一个记录,却从始至终都没人能破的了。江声却说:“说不定呢。”就冲某人那执着劲儿,破纪录只是时间问题。“不是——”书景浩急了:“你要哄小学妹开心,能不能别拿我的东西哄啊?我又不需要她帮我打比赛。”江声闻言,睨了边上的许越泽一眼,后者从善如流勾住书景浩的肩:“清隆路好像新开了家甜品店。”书景浩转了圈眼珠:“我要三份,概不议价!”许越泽爽快道:“成。”“欸。”游戏机搞定,许越泽又看向江声:“你这又是帮她画画,又是借游戏机的,就差没把自己搭上去了,比赛的事到底能不能成啊?”江声在德语书上圈出一行注释,没什么起伏地说:“不知道。”“不知道?!”这话一出,许越泽也急了:“那你这几天都在忙活个什么劲!做慈善啊?”江声偏头,不咸不淡地附和:“可不是做慈善嘛。”“……”许越泽讪笑了下,变脸比翻书还快:“咱两谁跟谁啊,帮我怎么能算做慈善呢。”“哎呀,我就是想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对这事到底有多少把握,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啊。”“五五开吧。”江声没再卖关子:“看她的好胜心有多强了。”许越泽立刻来了精神:“怎么说?”江声斟酌了下:“上回个人赛,她没打算上领奖台,却非咬着第四的位置不放,说明还是有好胜心的。”“一定要在有限范围内做到最好的好胜心,分量也绝不会轻。”书景浩插话:“可她好胜心这么强,最后为什么还是不肯上领奖台?”江声:“领奖台的关注度那么高,一旦上去了,她会计算机的事可能就包不住了。”“啥意思?”书景浩懵了:“你是说她这么强大的技能,还是自己偷摸着修炼成的?要不是我们无意间发现,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经过名师辅导才成就现有水平的许越泽直接自闭了:“……”“也许吧。”江声也只是猜测,却还是认真提醒:“所以你两嘴严点,别给人惹麻烦。”书景浩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许越泽也慢慢从怀疑人生里走了出来:“那现在怎么办?”“不怎么办。”江声说:“我相信一个有好胜心的人,不会一直甘于屈服。”“她要参加比赛,只能是自己愿意来,可她要是没来,就说明是真的有难处。连这么强的好胜心都战胜不了的难处,我们再强人所难,就没意思了。”“话是这么说——”许越泽不由垮了脸:“可要是没有发现这颗好苗苗就算了,现在碰都碰上了,就这么放过算怎么回事啊?”“比赛加分只是锦上添花。”江声随口说:“实在不行,多考几分不就得了。”许越泽气急:“说的简单,有本事你去考啊!”“可以是可以。”江声耸了耸肩,一脸的欠揍样儿:“但没必要。”“……”-因为画画“进步”的缘故,连着一周,温韶华对温汐的态度都堪称和蔼,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方柠看她的眼神却总有些奇怪。像是有了什么新发现,却又还不太能确定。温汐也没深想,只当她是在怀疑最近的画到底是怎么来的,但周日出门时还是格外注意了些,绕了几条路才上了公交,还私自更换了写生地点。她笃信只要画画得好,温韶华不会深究这些细节,就算会,她也并不在意。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傀儡,爆发战争只是时间问题,而在羽翼丰满之前的妥协,也仅仅只是为了避免麻烦,而绝非恐惧。公交到站:临海南路。温汐下了车,提上画具在柏油路面上走了一阵,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海岸线。周五放假前,江声特意问了她周末有没有画画的安排,温汐直言他可以不必来,他却说说好七天就是七天。虽然当她提到需要8点抵达时,他诡异地沉默了好一阵,却还是揉着眉心问了地点。也是在那会儿,温汐才想到安全起见,还是更换地点比较稳妥,一时却不知该去哪儿,江声就给推荐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