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洛烟叹出口气,推着禾临身下的轮椅动了起来,“你想去哪里?”
“随便。”
天大地大,万事万物皆有,万种万景皆存,便是这随便最难叫人参透。洛烟沉了眸色不再多问,而是推着禾临去了后圆,夏日正盛,景色宜人,不为其他,便未消了他心中不快。
方才敞开的门缝中,她瞧着裴公子同禾秦……
“咳。”禾临轻咳一声,打断了洛烟的思绪。她在他身后并未看得清面前之人,却能感觉到那青色的身影微微颤动着,一声接着一声的轻咳起来,“咳,咳咳。”
洛烟有些慌了,昨日雨中禾临淋了雨,加之一夜眠之不安,“你还好吧?我去请了大夫来。”
“不必了,推我走走便是。”
她执拗不过他,手下虽是推了轮椅前行,心中却如长了藤蔓的桩木板慌得难受。和风而过,吹了满园的落叶簌簌作响,砸开日光投下斑驳的印记。满园的景色渡了一层看不清的光晕,折射进她焦急的眸中。
“我陪你说说话吧。”
“好。”禾临闭着眸子,任那微风吹过脸颊,带来一丝冰凉。
洛烟一愣,手下推了推他的轮椅,将大半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心中一喜,只要禾临还愿说话便好。她虽一向知晓他的坚韧,却也不愿这般坚韧之人被心事所压垮,只要他肯说话便好,只要他肯听她说便是……
“我同你讲些我儿时之事可好?”
禾临未回话,只是微微的点着头,银色的簪子慌了日光,晃的人一瞬间失神。
“我儿时习武争强好胜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柔声细语在后院里一点点晕染开,细语声化在和风中飘向四处,空气里弥漫着窃窃私语的味道,“那时生病逞强练功,到了最后只是叫身子更加病重上几分,所以这人啊,病了的话,还是不要拖着的好,便是越拖越严重,还怎的好起来?”
“嗯。”禾临勾唇微微一笑,她的话他听懂了全部。这般女儿心思,这是再怪自己逞能未看护好自己,他伸了手,接过一片飘来的蒲公英种子,细密的白色容貌下坠了棕色的种子,沉甸甸的焕着生机,“我们回去,忽然有些饿。”
“真的么?”这句话,洛烟几乎是惊呼出声,手下忙推了禾临的轮椅回转,生怕晚上一步他便后悔般,“你想吃什么,我便同你做来。对了,不知道你尝没尝过甜粥,好喝的很。”
“嗯。”微风中传出点头应声之声。
“咦?你竟然尝过甜粥?那要不要我做了同你,好喝的很呢。”
“嗯。”依旧是点头应声之声。
“你是不是没喝过?”
午后。
睡了整整晌午的白灵一股烟的醒了过来,奔着云歌的房间而去。推门便看见云歌半倚在床榻上微眯着眸子,养精蓄锐。
“让我看看你的身子怎样了,昨夜当真吓坏了我。”白灵说着手便搭在云歌的手腕上,“还好,还好,一切正常,不过以后要多加注意些,别总是受伤。你一个女儿家家的,”
“嗯。”她微微点着头,睫毛微微颤动着,虚弱的仿佛一碰便会破碎不复完整。
屋外洛烟劫了白灵,询问过裴公子的伤情后,便点着头离了去。禾临口上虽是不说,心中定也是焦急的很,他不说她便做了他的口来问,再做了自己的口转述回去。
书房内,禾临提笔写着静字。一笔一笔苍劲有力,全然不似先前的虚浮。
洛烟端了吃食入内,摆在桌案上。
“尝尝看,我的手艺可是不差的。”
禾临放下手中的笔墨,推了轮椅到了桌案前。小小的桌案上,甜粥散发着甜腻的香气。他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微微顿住。
见他不动也不说话,洛烟的心微微提了提,美目圆睁一瞬不瞬的看向禾临。直到他咽下舀了第二口她才舒出一口气来,状是无意的说着,“我方才遇上了白灵,她说裴公子的伤势并无大碍,不必担心。”
禾临舀着粥的手微微顿住,不再多做反应。这句话便如同石子沉入大海,再也无了回音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