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再思笑起来:“你这种大老板怎么会明白小公司的难处?本来就是要倒闭了,正打算裁员,怎么会允许一个吃白饭的家伙存在,更遑论带薪休假。”
“不会的。”
蒋澜忽然抬起眼,双眉纤秀上扬,像是有点得意的少年。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它不会倒闭的。”
这个夜晚,蒋澜和牟再思第一次不相拥而睡。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两个人各朝着一边,床很大,让他们俩之间隔着一道楚河汉界,他们分属两个阵营,天生便是敌对,不该在一起,不用刻意,也有一道无形的界限。
蒋澜克制住将妻子拥入怀中酣眠的冲动。这样是不对的。他告诉自己。他会把持不住,而且再思现在看到他只会生气,伤了身体。
牟再思枕着自己的手臂,一只手抚着小腹。一遍遍地祷告着。
蒋澜,你把爱变成了原罪。
这样的自己,这样斤斤计较多疑不善良刻薄轻待生命的自己,连她自己都要厌恶了。莫怪乎他?
她将双手双脚缩在一起,今夜格外寒冷。
翌日,蒋澜从深处的睡眠中醒来。曙光明媚,全然不像是刚天明的样子。
他居然睡到这么晚。他臂一舒,摸了个空,脸色一变,随即又想起昨晚两人的沉默。卧室布局简洁,一张双人床占据了大半个空间,窗边的鲜花娇嫩欲滴,一切都似乎井然有秩,除了这张床的另一边,一个长长的足以枕两人的枕头,一床被子,仿佛其实这里摆着两张床,不过靠的近了些。
他蓦地从床上坐起身。
牟再思呢?
他目光忽地一凝,落在他床头柜上那叠衬衫上面。深蓝色的丝质衬衫整齐地叠放着,上面有配好的领带。他心下有些不安,也不管那些衣服,穿着睡衣便冲出了卧室,睡衣的领口深深,露出白皙的胸膛。
客厅里,早饭带着甜美的香气与温暖的色泽摆放在桌上。蒋澜心中一凸,抱着莫名的心情上前,尝了一口。
是他熟悉却暌违已久的味道。
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是牟再思有些潦草的字体。
“我去医院做产检,你太累,就没有吵醒你,叶阑珊给你打过一个电话,说是公司有点事,我说你太累,她就挂掉了,可能不是很紧急的事情,你醒来后回拨吧。”
蒋澜的头发有些凌乱,他抿起唇,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牟再思,回来了吗?
牟再思,牟再思。
这是梦?
时间无声流走。日升月落。
华灯初上的夜晚。
“总经理。”
男特助恭敬地上前,“夫人找您。”
蒋澜接过手机,他抬头看了眼特助:“阑珊呢?”
“叶秘书忽然有急事,先离开了。”
蒋澜点点头,接过电话:“妈。”
邹于容略有低沉的声音勾着一种磁性传了过来,极平稳地:“晚上回来吃个饭吧。”
蒋澜敛起眉心,邹于容又道:“牟再思我也接过来了。”
她淡静的调子,写着纯然的不可反驳。
蒋澜应了一声后挂断电话,明白这只是支会他一声而已,并非询问与讨论。
这就是他的母亲。
蒋澜忽然有种感觉,自己很久以前是不是哪步走错了,引发了连锁反应。使得此刻的他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胸口塞满了烦闷。
蒋澜驱车回到宅子,夜色下宽敞的中庭被月的清辉染上银白,树影浮动,水池无波,零碎的几点星子嵌在夜幕上,些许银辉沉在池底。
一个老人迎上来。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