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城医生好像忘了孝史的问题,自己不断叨叨絮絮地叹息。
「那么,请问,医生没有提起蒲生大将的名字是因为……?」
「啊?哦,对喔。」医生笑了。
「这里的主人,在因为健康不佳退出陆军之前,与青年将校走得非常近,和荒木、真崎并列为皇道派的希望之星。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摩擦。」
「摩擦?」
葛城医生突然有点难以启齿,「或多或少啦。」
孝史心想,我就是想知道这个啊!何必刻意回避呢?然后,他大胆地说:「蒲生大将是不是说了一些让这些皇道派的人觉得很刺耳的话?」
医生缩起下巴看着孝史:「原来你知道嘛!」
是吗,原来如此。孝史点点头。
「就是这样,」葛城医生推推眼镜,「而且,那个时候正好遇上光说不练的荒木大将等人在青年将校之间的风评越来越差的时期,有部分人士甚至称他们是『堕落干部』,连带地蒲生大将也被说得很难听。甚至还曾经有过谣言,说大将其实是个投靠反对派的叛徒。」
「哦……」
「就像我刚才说的,大人因为身体不好离开了军队,也没有再回军队中枢的意思。就这一点来看,已经形同地方人士了。但是,直到此刻,皇道派内部,或是那些青年将校之间对大人的风评仍然有所分歧。也因此,要是不小心提起大人的名字,实在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是遇到敬仰大人,视大人为过去皇道派之星的将校就罢了,如果遇到不是这样的,现在可是他们拿起武器起事的紧要关头,一不小心会有什么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可是,那个……医生和我遇到的是士兵,不是将校啊!」
士兵满身是雪的外套上,缝着两颗星的肩章。
「是啊!但是,士兵是依将校的命令行动的,他们不会擅自开枪、捉人。刚才他们不也是去向中队长请求许可吗?」
说的也是。
「所以,在那里设路障的队伍,他们的将校是什么人物,对蒲生宪之抱着什么看法才是关键所在,懂了吗?」
在医生的注视下,孝史觉得很丢脸。「是,懂了。」
「不过,我和你都不是大将本人,所以真正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大,倒是很有可能一直被挡在那里。当我听说你提起蒲生大将的名字时,老实说,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结果会倒向哪一边。」
孝史也在脑袋里复习着医生刚才告诉他的一切,直到这一刻才又冒出冷汗。
皇道派与其反对派,两个派系正面冲突,这就是二二六事件吗?
「皇道派的字怎么写呀?」
葛城医生一脸惊讶,不过还是用手指在榻榻米上写给孝史看。皇道派。光是看字面,大致就可以明白他们的意图所在。
「不过那些青年将校好像称自己为『勤王派』。」医生加了一句。是,孝史点头应道。
「所以现在陆军中央里头,有一个和他们敌对的派系啰?」
葛城医生点头,这次不等孝史要求,便在榻榻米上把字写出来‐‐统制派。
「他们这些人倒是没有说自己是什么派,只不过他们这派人马主张统制经济,所以有人把他们叫作统制派。」
「荒木、真崎是什么人呀?」
葛城医生苦笑。「是荒木大将大人、真崎大将大人。不可以直呼大人的名字。还有,小伙子,刚才你就满口蒲生大将蒲生大将的,依你的立场,应该尊称大将大人才对,不然就要叫老爷。」
这时候,背后有人说话。「您在说些什么呢?」
贵之来了。他背脊挺得笔直,以立正的姿势站在门口。
葛城医生露出笑容。「哦,我正好看完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