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贵使是怕我们借债不还,先要问清姓名、家世?这不妨告诉你,鄙人姓徐名亮,倒没有什么官称,在本军中任政委而已。”
何舟愣了半天,一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二来也搞不清“政委”是个什么官职,品级大小如何,他迟疑道:“啊,原来是徐政委,久仰了。”如此言不由衷,接着说道:“我们虽然愿意为贵军助饷,可是二十万两,我们无论如何也拿不出的。”
王平冷笑道:“你们寿州团练成立以来,皖西北、豫东南多少府县都曾光顾过,官库私宅,大户小户,无论情愿与否,都是你们筹饷的对象,怎说没钱?看这次与我们交手的谢武军,洋炮、洋枪、战马,哪一样不是大户的行头?区区二十万两,也不用自寿州的存底支用,仅仅你们这次向南出兵,从寿州到六安一路筹的款项也应该绰绰有余了。”
何舟脸上微微变色,心想我们强夺硬抢式筹款的情形,这人怎么知道的?其实这次南下也确实索到了些银子,路上还洗劫了一些乡下的大户人家。但是,山麓下一战,物资损失甚巨,那大炮、洋枪、弹药和粮草等等可都是花大钱买来的,要知道军队是军阀的命根子、摇钱树,古今一理。那苗沛霖此行本想大捞一把:土地、钱财、兵员,都是越多越好。却意想不到地落了个严重的“收不抵支”,这已经够让他郁闷的了。现在,这伙人开口要二十万两白银,敢情苗军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给他们打工征集粮饷的?不但没有一点工钱,还要把寿州积存的老本赔上一些呢。可是,不给又如何,谁让九公子在他们手里,而主公又非要不惜代价赎回呢?
“这个,皖西寿州是个穷地方,与天京、苏杭没法比的。请高抬贵手,少一些可好?”
“你说出多少?”
“这个,二万两银子。”
操,他还真敢就地还钱。见我们脸色不善,他赶紧又补充一句:“这是我们送给贵军的一点意思,决不敢言‘借’字。”那意思是你们要借,我这可是白给的,虽说少了点。可是王平嘴里说出“借”的时候,何尝想过要还?这王平还真是现代奸商的料子呢,可惜生不逢时,真让人惋惜。
王平笑道:“此事贵使可回去与你们大人再商议一下,不要急。不过,你们那位苗九大人在我们这里花费虽说不小,我们还供应得起,只是怕荒僻山野委屈了他,所以我们想送他换个地方住住,也许那边的主人一高兴,我们的饷银就有了呢。当然,我们出得起利息的,我就不信年息十成利滚利的高利贷我们还会借不到?这其实也是看在你们与英王有交情的份上送给你们的发财机会呀。怎么,你担心我们还不起吗?”
这是赤裸裸的讹诈了。我心道这个王平别是美国外交官转世的吧,搞强权外交好像也在行呢。
那何舟只有苦笑:“这个,我们怎么会担心?”是啊,知道压根要不回来还操那心干吗?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有些味道了:“等你们打下武昌,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了。”
他判断我们要打武汉三镇?我眼睛盯着何舟,表情似乎受了王平的传染:“何先生怎么知道我们要打武昌?”
“这还用猜。目前湘勇攻击皖省甚急,而武昌是他们的后方根本之地,这围魏救赵的计策你们英王、忠王自然是用熟了的。”
嗯,记得历史上好像为解安庆之围,陈、李二人曾进行过合击武昌的军事行动,但以失败告终的。只是时间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在三河镇战役以后吧。
见我不语,那何舟又说道:“既然贵军念及交情,愿向我方高利借钱,条件确实也够优厚,但是二十万两银子,我们实在拿不出。这样如何,我这里替苗大人做主借给贵军十万两白银以解贵军燃眉之急,待贵军攻破武汉三镇之后,归还我方借款,另外帮衬我方五百支洋枪、二十门洋炮,外加炮弹二千发、枪弹五万发。将军您看如何?友军之间互相支援是应当的,偶尔误会,不值一提,至于苗九大人,自小很少离家,我家大人甚是思念,而且留在贵军并无助益,还望贵军早日送还。”
纳闷,难道他真的相信了王平借钱给利息的鬼话?嗯,这利息要的还真是100以上的呢。这年头的洋枪、洋炮贵着呢,而且有钱也不一定有地方买。我回忆着记忆中书本上对苗沛霖的评价:反复无常,嗯就是这几个字,那就是个机会主义者了,也许是要在我们身上赌一把?
我平淡地说道:“何先生难道能确定我们一定能攻下武昌?不怕我们失败了,你们的钱血本无归?”
“哪里,将军说笑了,贵军千里行军却不留痕迹,万人部队隐于山中丝毫不露形迹,而且贵军统帅和兵丁同甘苦,犹如当年吴起将兵,加上贵军数千支以上的连珠洋枪和几十门威力巨大的新式洋炮。这些姑且不论,就是你们那十几辆装有洋炮、洋枪的古今未见的冲城战车就足以摧垮任何城池。这种旱地行走的炮舰,大概是洋人的最新发明了,如此可见贵军得到洋人的外援,攻击汉口、武昌时,那洋人的舰队也许还要与贵军呼应助战,怎能不一鼓而下?”操,原来谢武他们回去果然是虚报敌情,为自己的失败开脱。而这个自以为聪敏有见多识广的何舟竟然做出了这种判断,我此刻觉得刚才要延揽此人的想法确实有些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