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艾瑞斯:
希望大海已经带走了您的不适。乔恩明天上午十点来接您去我的办公室。好好休息!
马努埃尔•达席尔瓦
看来我预料得没错,消息传得飞快。我很想转身去寻找那个眼线司机,甚至是达席尔瓦本人,但是终于忍住了。虽然他们中的一个一定还没走远,但是我装出一副冷淡的表情,显得心不在焉,重新假装专注地翻看一本美国杂志。其实这本杂志我下午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半个小时以后,大厅里已经空空荡荡,客人们都已经分散到酒吧、露台和餐厅去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下决心把马库斯整个儿从脑海里拔出,集中精力来应付第二天等着我的那场硬战。
乔恩把烟头扔到地上,说了声早上好,一边用鞋底踩灭烟头,一边帮我开门,又用目光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不过这一次,不需要他再向他的主人告发什么了,因为我很快就要亲自见到他了。
达席尔瓦的办公室在奥罗大街的中间,这里是连接罗秀大街跟巴依科萨商业广场的黄金地段。楼的外表很秀气,并不十分惹眼,但是周围弥漫着浓浓的商业氛围,到处充斥着货币、交易和活跃的贸易。银行,慈善机构,写字楼,穿着高级西服的男士,急匆匆的职员,以及奔波忙碌的跑腿们构成了一幅忙忙碌碌的景象。
从宾利车里下来的时候,迎接我的正是我跟达席尔瓦初次见面时打断我们谈话的那个瘦瘦的小伙子。还是那么沉默寡言且殷勤有加,这次他跟我握了握手,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说自己叫胡安金•坎博阿,随即恭恭敬敬地把我带到了电梯口。开始我以为他们公司的办公室都集中在某一层,但是很快就发现,原来整栋大楼都属于他们。坎博阿直接把我带到了二层。
&ldo;马努埃尔先生马上就来见您。&rdo;他说完就离开了。
我所在的前厅墙壁上贴着锃亮的木板,看上去像刚刚打过蜡。六把皮质扶手椅构成了等候区。稍微里面一点儿,就在双开门旁边,达席尔瓦的办公室外面,有两张桌子,一张有人,一张空着。第一张桌子边有…个年近半百的女秘书在工作。从她对我庄重而正式的问候,还有在一个厚厚的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的那份认真,可以判断出她是一位既高效又谨慎的职员,这几乎是每个老板梦寐以求的美德。没过两分钟她的同事就出现了,比她年轻许多,从达席尔瓦的办公室走出来,还陪着一位长相平庸的男士,很可能是某位客户或是生意上的伙伴。
&ldo;小姐,达席尔瓦先生正在等您。&rdo;她送走了那位男士,转向我,用不太愉快的语调宣布。我假装没有太注意她,但我只需要瞟一眼,就能大概了解她的情况了。年龄跟我差不多,相差一岁以内,戴着近视眼镜,浅色头发,白晳的皮肤,虽然穿的衣服稍显寒酸,但能看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不过我没有时间观察得更细了,因为这时候马努埃尔•达席尔瓦亲自到前厅来接我了。
&ldo;您能来这里我真的很髙兴,艾瑞斯。&rdo;他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说。我报之以微笑,并按照计算好的时间慢慢地伸出手去,以便他有时间观察我,并决定是否值得向我投注更多的注意力。从他的反应来看,我想答案是肯定的。为了这个答案我费尽了心机,尽管只是一次商务会面。我穿了一条银色的两片式铅笔裙,合身的外套,为了弥补颜色的素净,还在领子上别了一朵白色的花。这身打扮换来了他掩饰不住的欣赏目光和一个殷勤的微笑。
&ldo;请进。今天早上我已经带来了所有要给您看的东西。&rdo;
在他宽敞的办公室一角,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下面,堆放着一些布料。丝绸。天然丝绸。闪闪发亮、光洁纯正、闪耀着饱满光泽的各色布料,精美绝伦。只要用手指轻轻地触摸一下,我就能想见用它们做成的礼服将会有多么美丽的裙摆。
&ldo;这些还令您满意吗?&rdo;
马努埃尔•达席尔瓦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几分钟,我忘记了他的存在,忘记了他的世界。看到这些美丽的布料,触摸到它们柔软的质地并想象出成品时的那种满足感,让我暂时远离了现实。幸运的是,我不需要说任何违心的话来赞美他为我提供的这些物品,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ldo;超乎我的想象,太美了。&rdo;
&ldo;那我建议您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因为我担心这批货很快就不在我手上了。&rdo;
&ldo;需求量这么大?&rdo;
&ldo;我们估计是的。不过当然不是用于时装。&rdo;
&ldo;那用来干什么?&rdo;我惊讶地问。
&ldo;用于在如今这种时候更急迫的其他需求,战争。&rdo;
&ldo;战争?&rdo;我重复着他的话,假装难以置信。我知道在其他国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希尔加斯早在丹吉尔就跟我说过这个。
&ldo;他们用丝绸制作降落伞,用来保护火药,甚至用来保护自行车轮胎。&rdo;
我假装失笑。
&ldo;这简直是暴殄天物!一个降落伞需要的丝绸可以做十件晚礼服!&rdo;&ldo;没错,但是现在时局不好。那些参战的国家很快就要不惜一切代价购买它们了
&ldo;那您呢,马努埃尔,您会把这些稀世珍宝卖给谁?德国人还是英国人?&rdo;我充满嘲讽地问他,似乎还没把他的话当真。我自己也为自己的厚脸皮感到惊讶。但是他却接着我的玩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