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说着提高了音调,那清澈的浩然之声响彻阵前:“你说得不错,我年轻时正是乱世,只得怀着忧国之心,隐居于襄阳郊外,默默耕读,以待苍天赐我图报社稷之日。当时之人,无不切齿扼腕,心中痛恨朝臣与为政者的腐败堕落。我也素知你王朗之行:贵府世居东海之滨,世代蒙受汉朝宏恩,你起初被举为孝廉入仕,又获赏识,得居高位。但在朝廷危笃、献帝流亡各地之际,你本应匡君锄奸,安汉兴刘,但你却反而随波逐流,献媚权贵,舞文弄墨,作妄理文章,与逆贼同谋篡位!你卖主求荣,换得高爵富贵,竟然也有脸苟且偷生到了七十六岁。我今日即便不是蜀军总帅,只是一介草民,也觉啖你之肉,放你之血,尚不解恨。幸而天不绝汉,令孔明奉领敕命,率蜀汉忠勇之师,誓死决战于祁山之野。难道你以为靠欺世妄言,便可侥幸取胜?!你既为谄谀之臣,只可缩首躲在家中,苟且了此残生,竟敢披上不相称的盔甲,来此阵前献丑,妄称天数?皓首匹夫!你今日归于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汉皇二十四帝!苍髯老贼,还不速速退下!”
孔明最后一声的凛然呵斥,犹如一把利剑穿透王朗的心脏。
双方唇枪舌剑的中心,是蜀国与魏国孰为承袭汉朝的正统。若仅就正统论而言,魏国有魏国的理由,蜀国有蜀国的根据,无论怎么争论下去,也永远不会得出结果。
孔明于是完全避开正统之争,只求以情打动众人之心。不出所料,他话音刚落,蜀阵三军顿时群情激愤,吼声震天。
反观魏军军阵,一片死寂。王朗听罢孔明犀利刺心的驳论,禁不住羞怒交集,垂头无语,只听他一声呻吟,跌下马来,竟然气绝而亡。
孔明举起羽扇,又指名道姓地对敌军都督曹真喊道:“你且先将王朗的尸体收回去,我不想乘你陡丧军师之机取胜。你可回去好生整顿军马,明日再来决战。”说完,乘着四轮车回阵去了。
两军尚未正式交手曹真便失去了王朗这一得力军师,顿时锐气大挫。
副都督郭淮为了鼓起他战胜孔明的信心,献上了一条新的作战计策。曹真听后果然重又振奋起来,立即着手进行兵力部署。
却说孔明这天回到帐内,将赵云与魏延召近前来,命令道:“你们二人做好准备,今晚便去夜袭魏军阵营。”
魏延望着孔明,犹豫地说道:“今晚夜袭恐怕胜算不大。曹真也是熟知兵法之人,今夜必会加强防守,以防我等趁他军中治丧,前去劫营。”
孔明听他说完,小声嘱咐道:“我倒希望他知道我军今晚要去夜袭,那样他定会将兵马埋伏在祁山背后,待我军去偷袭他的空营时,再反过来乘虚一举踏平我们的中军营地。魏军现在想必正屏住呼吸,等着我们上钩呢。我是故意让你们先按照他的盘算前去劫寨,途中一有变化,就如此这般行事……”
二人领命之后,孔明又将两队人马分别交与关兴、张苞,命他们赶往祁山险阻之处。接着对马岱、王平、张嶷三将另授一计,让他们率军埋伏在中军阵营附近。
魏军如何想得到孔明的计策!曹遵、朱赞两员大将领了曹真之命,率领两万余骑,已经偷偷地迂回到祁山背后,暗地里窥视蜀军的动静。
突然传来消息:“敌军关兴、张苞两支人马已出蜀阵,正向我方袭来。”
曹遵等人听了大喜过望,以为蜀军钻进了圈套,立即带着人马从祁山背后猛冲出来,向蜀军中军营地奔袭而去。
他们本打算将计就计,乘虚攻击兵力空虚的蜀军营地,未曾想却反中了孔明的计中计。
魏军如潮水般呐喊着冲进蜀营中军阵地,却未见一兵一卒,只有四面阵门的旗帜迎风招展。正当他们疑惑之时,营中各处堆积的木柴噼啪作响地燃烧起来,转瞬之间,天地如同被熊熊烈火烧着了一般。
朱赞、曹遵情知自己中了圈套,嘶喊道:“不好!中计了。撤退!快撤退!”
不知何故,魏军人马不仅未退,反而向火焰处聚集而来。
这也难怪,原来蜀军正从四面八方向魏军背后猛攻上来,朱赞、曹遵所部的后卫已经受到了痛击。
蜀军除了马岱、王平、张嶷之外,魏延也在夜袭途中突然折返回来,截断了魏军的退路,朱赞、曹遵的两万人马几乎都成了口袋里的老鼠。
魏军顿时丧失了招架之力,在烈火中被烧死、踩死的不计其数。朱赞、曹遵二员大将好不容易冲出包围,身边只剩下几百名残兵。
岂料行至途中,又被赵云领着的一支队伍拦住去路,这些残兵被打得四散溃逃,几乎全军覆灭。朱赞、曹遵逃回魏军阵营一看,只见那里也遭到了关兴、张苞的奇袭,魏军阵营已经开始崩溃。
蜀魏之间的这场初战,以魏军的全线溃败而告终,大都督曹真不得不一退再退,收拢残兵败将,安顿大量伤兵,重新整编人马。
五十三西部第二战线
当时被中原人称为西羌夷族的,居住在今天青海地区的西羌国。西羌国与魏国自曹操时代起就有贸易往来,西羌国每年对魏国纳贡,魏国则以朝廷的名义,赐予西羌国王位阶荣爵。西羌国王对此深感荣耀,感恩不尽。
曹真在祁山大败于孔明之后,魏帝曹睿自知难以战胜孔明统帅的蜀国大军,便派出使节,远赴西羌国,向国王彻里吉递交书简,促其发兵:“望发雄师进军孔明背后,在西部边界分散蜀军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