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葵也吃了一惊,大魔头未曾得到所爱的女子,怎会有儿子?恐怕是小混混为逃命撒的谎吧?
可抬头却见重楼反常地眉头紧锁,眼中迟疑,那副神思恍惚的模样,好像连自己都不太确定。
她不觉神情微妙起来。
仔细算算大魔头被困锁妖塔的时日,十六年,不长不短,刚刚好足够一个腹中胎儿“瞒着父亲”出生长大,长成眼前这样一个……混世小魔头。
景小楼往后蹬了几步揉着屁股爬起来,不忘放狠话:“怎么样?现在知道怕了吧!”
以往在外“替天行道”遇到搞不定的刺头,只要报上景天重楼的名号必能吓退对方,这招百试百灵。于是乎又有了底气:“有本事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去叫我爹来教训你们!”
狠话放完,拍拍屁股,兔子一样扭头就跑,因跑得慌张,在门槛那儿还绊了一跤,栽得叫一个惨烈。
龙葵满肚子的愤懑一下子消了大半,憋着笑问重楼:“魔尊不追吗?”
重楼还想着方才的奇怪画面不得其解,见小丫头眼中戏谑,没好气地在心中将景天狠狠骂了一遍,才道:“追。”
景小楼?他倒要看看,他何德何能,生出这么一个蠢货儿子来。
景小楼的踪迹不难找,这样显眼的一个人落荒而逃,路人总是要多留意几眼的,更何况——酒楼的地板上还躺着个现成的知情人。
可怜朱秀才打着呼噜昏迷得正香,生生被钳着喉咙掐醒过来带路,差点吓破了胆儿,一路上问什么答什么,缩得像只鹌鹑。
原来这厮哪是什么落魄秀才,一个好吃懒做的小土财主,坑蒙拐骗起家,只因听说渝州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好替人打抱不平,便特意扮成书生模样,穿一身补丁衣裳,编了个被夺财霸产的身世,诓他替自己做主。
“我那日也是运气,正碰上他被人诓去赌场输得裤子都要当了,听人喊他景小爷,我便与相熟的赌托儿演了场戏,替他保住裤子卖了个好,这才搭上他这个冤大头。”
龙葵难以置信:“他这样容易就答应帮你了?”
“可不是,”朱胖子卸磨杀驴,指着脑袋撇嘴道,“小霸王这里缺根弦,天生的,旁人说什么他都信。”
天生的?重楼眼神渐渐不善,那小子上一刻还声称是他的儿子,这是说他血统不好咯?
龙葵忙打岔道:“景小楼说魔尊重楼是他爹爹,又是真是假?”
“魔尊?”胖子唏嘘一声,“什么魔尊,人家堂堂魔尊能生出这么个傻子?”
这话还勉强顺耳。
“听说他父亲是个早死的老英雄,母亲是个泼辣的母老虎,家里有钱有势,渝州城东边半数店铺都在他家名下,连官家也要给几分薄面……喏,到了,这就是他家最大的铺面。”
不知不觉,他们已来到一家店铺门口。
抬头望去,店铺极大,四开的大门皆是雕花镂空,漆得圆润浮光,华而不奢,门头一块大匾上端端正正书着三个大字――
“永安当?”
龙葵念着门牌,不知为何,心生亲切。
重楼何止心生亲切,这不就是当年景天卖身的古董铺子扩建的?
“到了到了,”朱胖子点头哈腰赔笑脸,”二位神仙,你们看这歉我道了,银子我赔了,路我也领了,你们就大发慈悲,放我一马吧!”
一个凡人重楼不屑得动手,瞥了龙葵一眼,示意她决定。
龙葵担心他死性不改:“你须发誓,今后绝不再恃强凌弱诬陷好人,我们才能放了你。”
“我发誓我发誓!”胖子忙不迭竖起三根手指,“我朱匡义发誓今后一定改邪归正,绝对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龙葵不大信他,沉吟片刻,煞有介事地念了几道口诀,指尖拈出一道红光,拍在胖子额头。朱匡义脑门发烫,吓得跳脚:“什么东西!你往我头上拍了什么!”
“这是蜀山秘术,一辈子封印在你体内,你若信守承诺做个好人便相安无事,可若做了坏事……”
“会、会如何?”
龙葵狡黠一笑:“会如何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这东西能试吗!
朱匡义气急了张口就骂:“妖术!分明是妖术!你这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