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哈努克已做好了准备,到战争结束那天,他将对柬埔寨共产党人说:&ldo;你们是有才能的人,应该永远掌权,没有人能替代你们,西哈努克也代替不了,他再也不该取代你们掌权,因为他没有能做你们所做的事。他愿意这样做,也梦想着这样做,但他无能为力。再说,西哈努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柬埔寨。即使到了你们赶走他的那天,他仍坚持着现在的看法。是的,他是个古怪的人,但他不是个无耻之徒,也不是个傻瓜。&rdo;
听了上述这些话,不能说他不明智。他的态度的确诚实而公正,而且无怨无憾。&ldo;西哈努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柬埔寨。&rdo;一句话道出了一个爱国者的伟大胸怀。
西哈努克承认共产党人的能力,钦佩红色高棉的理想。这方面他无话可说。但他自己毕竟是另一类人。他十分清楚,他同他们格格不入。尽管毛泽东劝他读马列的选集,尽管他也确实领会了一些毛泽东思想,但他从不愿意成为共产党人。他要坚持他的&ldo;粉红色&rdo;。他说,我虽然在北京生活,&ldo;但我始终是同一个西哈努克&rdo;,&ldo;我并没有成为共产党人。我还是认为自己是粉红色的,而不是红色的。&rdo;
西哈努克也十分清楚,他同红色高棉的矛盾将来总有一天会激化的。他认为他们所以欢迎他是为了利用他,他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他知道,他们仍将是他的敌人。但是他娴熟地掌握了中国人的策略:分清主要敌人和次要敌人,懂得和次要敌人站在一起去反对主要敌人。他说:&ldo;我已经说过他们治理国家的能力超过我,为此他们取代我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没有说过他们是我的朋友。咳!我还没有天真幼稚到那种地步!红色高棉游击队一点也不爱我,这我知道。咳!我十分清楚,他们把我置于他们一边是因为对他们来说这样做是值得的,是因为我可以为他们效劳,是因为没有我,他们就没有农民。在柬埔寨,没有农民的支持是干不成革命的。我十分清楚,等到我对他们再也没有什么用处时,他们就会把我像吐樱桃核那样吐掉。&rdo;
西哈努克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对红色高棉的憎恶情绪。他对采访他的意大利记者奥里亚娜&iddot;法拉奇小姐说:&ldo;小姐……在这里(北京)有个红色高棉游击队的代表同我在一起。他从早到晚跟着我。我知道这个人是被派来监视我的。我知道他对我恨之入骨。咳!我知道这个人是我最可怕的敌人,而且他使我产生反感!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他们有朝一日要暗杀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他们不是正在为反对我们共同的敌人而战斗吗?……小姐,我对共产党不抱幻想,在一定程度上,我还可以说他们是我的敌人,就像那个寸步不离我左右的讨厌的家伙。但是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道义上,我都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rdo;他说,要分清重要敌人和次要敌人,&ldo;我选择了次要敌人,同他们站在一起去战胜主要的敌人。&rdo;
谈到自己未来的命运,亲王相当坦然。他声称,他已没有任何野心。他说:&ldo;我早已决定好了,一旦入侵的敌人被赶走了,一旦卖国贼被彻底打垮了,我就退休。我丝毫没有继续掌权的愿望……&rdo;但他难免也流露出了一丝对命运的抱怨。他说,他对政治厌倦了,&ldo;我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得到的是恶报,这意味着我在无谓的努力中虚度了青春。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还要继续这种无谓的努力呢?今后我能贡献的最大力量是把我这个人、我的声望和知识用于柬埔寨,我自己洗手不干了……今后我可以少问政治,少去冒险。我将生活得很好。过于活跃是错误的,在生活中不应该做过多的事,否则就有碰得头破血流的危险。&rdo;
不过,亲王仍感到无愧。他说,&ldo;即使如此,我也能心安理得地光荣而死。我打发走了法国人,我保卫了国家的独立,我为代表着未来的共产主义革命奠定了基础。&rdo;他不无自豪地说:&ldo;在柬埔寨面临2000多年历史上最大的一场考验中,给了我曾经领导我国人民走向胜利这一道义上的酬谢,这就是对我的最高奖赏。&rdo;
对于未来,西哈努克也并不完全消极。他仍愿意为自己的国家尽他所能之劳。他说,他将根据红色高棉领导人的请求,继续担任国家元首,只要这种请求是真诚的,人民是支持的。建设新国家的任务是艰难的,如果真的需要,&rdo;他愿意继续作为人民团结的象征发挥作用,特别是他可以在共产党人和非共产党人之间充当桥梁。他说:&ldo;我还将把我30年来在外交和与各国政府、元首打交道方面的经验贡献给我们的国家。对于26个曾经支持我们并在法律上承认我们的国家中的许多国家,我们要进行访问。我们还要接待来访的国家元首和其他贵宾。但我决不再领导政府工作,也不再行使国家元首的行政权。充当我们团结和高棉国家的象征就够令我心满意足的了。&rdo;
当一个记者问他,战争结束后到哪里去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ldo;去吴哥。我将设法买一辆梅塞德斯&iddot;奔驰小轿车,在吴哥安身定居。我再也不该去执政。即使在红色高棉挽留我继续担任国家元首的情况下,在吴哥定居安身也是非常合适的。那里有一个机场,各种货物应有尽有。将来我去金边只是出于礼宾活动的需要,但在此之前,我要到那里去亲眼看看绞死朗诺。我对金边深恶痛绝。这个负心的城市使我作呕。我过去爱它太深,为它做的事太多。我把它打扮得美丽动人……在法国人统治时期,那里原是个村庄。是我建造起了花园、街道、林荫大道和高楼大厦。这个可憎的城市,我为它费尽了心血,而它却以咒骂、诬蔑和背叛来报答我。我愿住在吴哥。它是那么漂亮。……即使红色高棉游击队不再愿意让我当国家元首,我也愿意住在吴哥。我不愿意去法国,也不再爱它,因为它抛弃了我,凌辱了我,因为它承认朗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