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一定吧。她要找的是报社和电视台,那里的门大着呢,隔半条街就能看见。
村长这才皱起了眉头。我接着说,村长,你也是这墓园的股东,事情闹大了不好吧。杨胡子立即附和道,我看这事得考虑考虑,当初签协议时,公司不是给村上留下一笔不可预见费吗,我想村长你就息事宁人算了。
村长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涨红着脸说,这钱一分也不能多给,对这种刁民,你让一寸他进一尺,不能让。她想去省城找记者,她去不了,西河镇的车站上我派有人把守的,谁敢出去闹事,在车站上就抓他回来了。
村长说完这话,仰头大笑。自他儿子死后,还没见他这样笑过。莲子在堂屋门口闪了一下,也许是发现我在场吧,本想进屋的她一转身又走开了。
村长的笑让我的血往头上涌。我突然大声说道,村长,水艳去不了省城找记者,但是你想没想过,要是记者现在就在你这屋里呢?
村长大惑不解地问,什么记者,在哪里?
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记者证递给他说,对不起了,我现在要开始采访,请你配合一下,我来得急,没带笔和纸,你给我一点好吗?
村长怔住了,看着我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似的。杨胡子凑到村长身边看了我的记者证后,脖子伸出来就像僵住了似的,他立即退到屋角坐下,膝盖有些发抖。
在一个封闭的、铁桶似的地方,记者万岁。我有幸加入了有良知的记者的队伍,这比起我曾有过的特种兵生涯来,一点儿也不逊色。
村长妥协了,水艳可以拿着三万元钱去省城给孩子治病了。我从村长家走出来,快步回墓园去。我在这里待了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想到即将离开,心里不禁有些怅然。快到墓园时,远远看见叶子站在路口的身影,她还在监视我的动向吗?这都用不着了,我很快会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并带着她走出这座坟山。
这时,杨胡子从我身后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了。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看了看路的两头后,仿佛怕遇见人似的又把我往路边的树林里拉。我随他而去,进了树林,他喘着气说,大许,不、许记者,我在十年前出的那事,你可别给我登在报上呀!
这一刻,我感到我额上的青筋在跳,因为我一下子仿佛听见了十年前的哭声。我说,登在报上,那是便宜了你。你等着警察来抓你吧。下来后你不准乱跑,你跑不了的。
杨胡子一下子带着哭腔说,许记者,我并没强迫她呀……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已经将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我对他吼道,还敢说没强迫,你做的事是世界上最无耻的强迫!
杨胡子&ldo;扑通&rdo;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叫着说,许记者,你饶了我吧,从今天起,我每天早晚给那孩子垒坟擦碑,一直做到我死,还不行吗?我有罪,阎王爷会把我下油锅的,我害怕呀!
我用脚尖踢了踢趴在地上的他说,先这样吧,但是,如果那女人告你,那自有法律管你了。
这时,我发觉树林中有人影晃动了一下,抬头看去,是叶子,她正跑出树林去。我立即走出树林,想赶上叶子对她讲许多许多话。可是,她走得太快,一转眼便在通向墓园的路口消失了。
第50章坟山的秘密(1)
这天晚上,我对叶子讲了我的全部情况。我说我的暗访已可以结束了,我想带着她一同回到省城去。她说,可是,我在这里还有一年多时间呀,算命先生说过,我得在这里做三年,我爸的病才会好的。
我说,咱们过去说过的话,都一笔勾销好吗?我已坦白了自己,你也别再提算命先生和你爸的病了。你的真实情况我不会问你,除非你哪天自己愿意告诉我。我现在只想带着你走,我要和你在一起,懂吗?
叶子的表情突然很惊慌,确切地说是惊恐。她说,你、你不相信我的话?我说的是实情呀。
叶子的态度让我很为难。这时,坐在露台上的我们听见屋内有什么东&ldo;啪&rdo;地响了一声,我平静地侧脸看了一眼通向露台的房门,因为你已不再担心有梅子再现这种事。果然,那声音的来由很快清楚,因为那只黑猫已从屋里蹿到露台上来了。叶子起身去赶它,它一蹿,便从露台外的树上跑了。
叶子站在露台边,看着黑猫蹿下树去,好像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转身对我说,杨胡子的秘密,你其实只知道了一半。
我有些吃惊,着急地问,他还隐藏着什么事吗?
叶子说,我带你去阴宅里看,你就清楚了。
此时已是深夜,我和叶子走上了坟山。一路上叶子都没说话,我预感到我将要看见到的秘密事关重大。我们很快就进入了后山,登上山丘后,叶子用钥匙打开了阴宅的院门。进去后,叶子将我带到了那座顶上如拱门状的墓碑前,她蹲下身去在墓碑下拨弄着什么,然后站起身来,用手一推墓碑,墓碑像门一样地开了。我无比震惊地用手电照进去,被推开的墓碑后面是一道很陡的石梯,原来,这是一座地下室样式的坟墓。我和叶子晃着手电走了下去,走下石梯是一道铁栅门,叶子仍然用钥匙打开了它。我走了进去,用手电四面照着,这像屋像洞的地方不大,正面有一座莲花状的石台,石台里有两方凹陷,想来是将来放置骨灰盒的地方了。我问身后的叶子道,你说的秘密在哪里呢?问了这话后我没听见叶子的回答,转身一看,叶子早不见了。与此同时,我听见了铁栅门&ldo;哗啦&rdo;一声被关上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