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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坏事变成了好事。淮北抗日民主政府宣告成立，县里随派人在刘家郢召开群众大会，宣布没收周祖鎏财产分配给穷人。贫苦农民扬眉吐气，搬掉了多年的压顶石，都翻身做了新世界的主人。刘喜夫妇在斗争中飞快地成长起来，先后加入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循着刘有富的足迹前进了。在这期间，政府多次提起优抚刘家的事，都被刘大娘谢绝了。分逆产时，全村群众议定，要把最好的房子分给刘家，刘大娘却不肯搬出那两间草棚，坚持要把分给她家的房子分给别人住。后经洪波再三说服动员，村里的穷哥们也都表示，如果刘家不搬，他们也不搬。闹得刘大娘没法，这才搬进了周家的前正院。搬进以后，刘大娘只同意住后正房的五间房子，把其余的房子统统让出来作村里的公用。刘大娘不要公家任何补贴，不接受任何特殊的优待，她经常教育自己的子女：&ldo;从前你爹说过，干革命的人不兴带头享受！&rdo;

刘家郢面貌焕然一新，随着各种组织的健全和发展，各种形式的夜校也兴办起来了，一年多的工夫，刘杰和枝子都能结巴地念报纸了。每当他们读报给刘大娘听的时候，老人家乐得连心都笑开了花。

可是，现在刘喜哥俩一下都给敌人抓去了，这怎么能不叫老人伤心呢？

太阳象个大火球似的缓缓下坠着，西半个天被映得一片橙红，鲜艳夺目。

刘家郢四周的树林里，倦鸟归巢，或在翱翔待落，或在依枝唤唱，吱吱喳喳，十分热闹。

村西林外，有一个丈把高的大土墩子，相传汉高祖围困徐州的时候，韩信在上面点过将，因此人们都管它叫&ldo;点将台&rdo;。点将台上现在站着两个人，手搭凉篷向西了望，他们的脸都被晚霞映得通红。这两个人可不是点将的元帅，而是放哨的民兵，副队长鲍三豆子和刘有才。他们每人背了一支土造的步枪，刘有才的腰里还别了一支牛角号，鲍三豆子的脚旁放了面大铜锣。

&ldo;完啦：天都快黑了，还没个人影儿。&rdo;鲍三豆子叹了口气，坐下来打火抽烟。

&ldo;午饭前明明听到炮声的嘛！怎么下半天又没动静了呢？&rdo;刘有才还在向西望着。

&ldo;说不定是鬼子演习的。你想想，主力部队又不在这儿，光是区中队能把被抓的人救下来？&rdo;鲍三豆子磕去了烟灰，又装上一锅，&ldo;这都是咱们想刘喜想迷了，一有点动静就朝好处想啦。&rdo;

&ldo;唉！&rdo;刘有才也叹了口气，失望地蹲了下去，&ldo;庄户人家刚出了个人物，又叫敌人抓去了，以后怎么办？&rdo;说着就流下泪来。

&ldo;有党有大伙，咱们刘家郢垮不了！&rdo;鲍三豆子宽慰刘有才，但他那黑黑的大圆脸上也滚下了许多泪珠。

西边，正对着太阳的方向，突然出现一个黑点，后面扬起一股小小的尘头，如飞而来。两个民兵都站起来手搭凉篷定睛西望。那黑点来得近了，原来是一匹奔马，鞍上骑着个战士，鞍后还权着个穿黑棉袄的人。

原来这是刘杰带小朴来设营的，骑兵大队今晚要宿营刘家郢。那场战斗已经胜利结束，敌人都缩回了据点，被抓的老乡也全都抢救回来了。

马离点将台只有十几丈远了，两个民兵迎着夕阳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刘杰早就看清他们的面孔了，就喊：

&ldo;小朴班长，停停，停停。&rdo;

小朴还没来得及答话，马已窜到了点将台下。刘杰伸手抓住缰绳猛的一收，马跑得太急，缰收得过猛，马一扭头，哧‐‐一个急旋，屁股抵住了土墩子，前蹄一跪，闹了个前失。小朴差点给掀下来，他刚要回脸责备刘杰，刘杰已经飞身跃上了点将台，叫了声&ldo;豆子哥！&rdo;拦腰抱住了鲍三豆子。

鲍三豆子给吓了一跳。一看是刘杰，便高兴地叫起来：&ldo;小虎子！&rdo;照刘杰肩窝嘭嘭两拳，&ldo;哈哈哈！你回来了。你哥哩？&rdo;

&ldo;当然也回来了，哥俩嘛！&rdo;刘杰神气地说。

刘有才过来摸摸刘杰头，揪揪刘杰耳朵：&ldo;鬼子有千军万马，可围不住咱刘家哥俩！咹！真行。&rdo;

&ldo;八路，八路！&rdo;刘杰指指小朴，&ldo;是八路同志救了咱们。&rdo;

&ldo;唷！&rdo;鲍三豆子这才想到客人，奔下点将台，向小朴跑去。

小朴在遛马。鲍三豆子抓住他一只手，&ldo;对不起，同志，小虎子回来了，咱哥们一乐，把你给撇一边了，实在对不起。&rdo;

&ldo;别客气，一家人嘛！&rdo;小朴谦逊地说。

&ldo;小同志，你们是打路西过来的吧？&rdo;

&ldo;对啦，是打路西过来的。&rdo;

&ldo;这回过来的部队有万把人吧？&rdo;

&ldo;嗯，这回过来的部队不少。&rdo;

鲍三豆子一蹦三尺高：&ldo;这下可好啦，这下可好啦！同志，你刚来，还不了解路东的情况，这儿的鬼子、汉奸、国民党跟土匪，全他妈串在一根杆儿上啦！他们偷啊，抢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这回八路来了，嗨！&rdo;他又蹦了起来。

刘有才不满意地说：&ldo;三豆子，你唠叨个什么？还不回村打招呼去！&rdo;

&ldo;唷！&rdo;鲍三豆子抖抖小朴的手，&ldo;对不起，我要回村里去。&rdo;说罢，窜上点将台，拎起大锣，对小朴说了声：&ldo;待会见！&rdo;就大喊着跑去，&ldo;八路来罗！老八路来罗！好几万老八路来罗！老乡们，刘喜哥俩也回来罗！&rdo;哐！哐哐！锣声也随着喊声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