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白慕易跟麻子亲热了点。两个人同去洗了澡。
&ldo;你从前吃过粮么?&rdo;麻子问。
&ldo;没,我是……&rdo;后面的话咽了进去:他在踌躇要不要说真话。
那个以为他还有下文,可是等不着。
&ldo;是什么?&rdo;
&ldo;是……我是……我告诉你,我以前学手艺呀,学裁缝的。&rdo;
麻子惊异起来:
&ldo;那你干么要干这玩意,当裁缝不比这个好么?&rdo;
&ldo;那个……那个倒是……啧。ai……&rdo;
白慕易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仿佛世界上的语言很有点不够用。
麻子话不错:当裁缝比干传令下士强。白慕易知道如今自己走错了路。可是他怎么也记不起从哪天起走错了的:他又觉得这怪不了自己。怪谁‐‐刘秘书还是五舅,还是白骏呢?老实说,他不忍怪这些人:他们都是好人。到睡进书架子似的床以后,他想到当裁缝又怪悲惨的了:那还有出息么?
&ldo;大丈夫能屈能伸,&rdo;他想,&ldo;从前古时候有个姓什么的,他还在别人裤当下面爬过哩,他姓……&rdo;
他现在只是容忍一时,等白骏的刚舅舅来了就,哼!
&ldo;看我那时候……&rdo;
站在办公室角落里听着按人铃时候所感到的不安,就用这些来抚慰自己。他隐隐地觉得自己比那些弟兄们高一点,可极力不把这骄傲的颜色涂在脸上。跟麻子他们,他还是去适合,去做个朋友:在看着长官的脸色这一点,他是属于他们的一团的。
叮叮叮……
白慕易瞧瞧左右,办公室的士兵只他一个人在着。
&ldo;倒茶!&rdo;柯科长伸出一个食指装装手势,马上又没那回事似地接着去看他的报。
大茶壶里没一滴水。
&ldo;报告,没有了。&rdo;
&ldo;什么?&rdo;从报纸上露出不大和气的一对眼。
&ldo;茶壶里……水……开水……没有开水……&rdo;
&ldo;告诉我干什么!……上办公厅不能没茶喝!……我管你有不有开水,我只要喝茶!……没水你不好到茶炉里去冲么,告诉我做什么!……&rdo;
呆了一会,白慕易带七成鼻音说:
&ldo;是!&rdo;
他走到茶炉边。他觉得两条腿是临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