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庭内先是寂然一刻,接着一人怒喝道。
原本只有贵客和跑堂伙计的庭内忽然钻出来十多个护卫,齐刷刷看向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崔泽。
他们的身上配着短剑,目光凶悍,似乎只等令下,便上前围殴闹事的人。
敢光天化日商量着愚弄官府的,自然有十全的打算。
“小爷我是——”崔泽说着,就要拎起锦袍露出腰间玉牌。
“不好意思诸位,这位是我家兄长。脾气大了些,请各位海涵。”林钰打断他道。
辅国公府世子爷的名头,恐怕也只是在官府有些用处。
这些商户没有偷抢欺诈,只是不满官府摊派修河,连父母官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他一个京城的纨绔子弟。
最多当场哆嗦一下,后面想清楚了,便继续无所畏惧,该干嘛干嘛。
宋老爷显然已经经人提醒,他们便是送来贵重贺礼的。所以即便左右神情愤怒,宋老爷却仍微微笑着,温和道:“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鄙姓林。”林钰笑道,“初来汴州城做些小买卖,久闻宋老板大名,特来恭贺生辰。”
“好说好说,”宋老爷笑道,“既然同为商户,又同在汴州谋生,都少不了被摊派修河。听林小姐兄长的意思,似乎对在座各位颇多看法。”
崔泽横了他一眼道:“亏你记得自己是在汴州城内谋生。我且问你们,若河道决口,你们该当如何?”
宋老爷没有开口,他身旁一棕色衣衫的男子道:“决口可大可小,这二十年来,从未有过溃堤之灾。最多也就淹到齐腰,等水退便是了。”
这些商户是做生意的。
水灾淹腰,那老百姓家里的被褥、衣服、粮食少不了湿透。要么发霉,要么折损。等洪灾一过,只要家里年景好的,都少不了采买置办一番。有那些钱财存入商号、钱庄的,万一因灾乱丢了凭据、银票,便又是一笔好账。
洪水对普通老百姓而言是搞不好便倾家荡产的天灾,对他们来讲,却也是发财的一个契机。
这话没有人明说,但是在座各位都心如明镜。
崔泽冷冷道:“你们莫不是想趁此发灾难财吧。从来无妄之财如走火中利刃,小心这次水淹十丈,你们得不了便宜,反而成了水鬼。”
庭中众人均面色微变,有不善掩饰的,已经怒气冲冲。
心事被人戳破,又说了恶言,能不生气吗。
“说什么呢?”林钰打断崔泽站了起来。
年后数月,她已经又长高了些。此时浅青色锦缎上几朵幽兰,衬得她的皮肤白皙粉嫩。此时站起来,众人的目光却都在她那一双眼睛里。
如寒冰化春水,隐约有些寒光,却又隐隐露出一层暖意的眼睛。似有万千故事,藏在那眼睛里,让人不由得想静一静,听听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