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闪儿太爱开玩笑了,也太爱撒谎了,我不知道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她似乎能读懂人的心,先人一步做出回答。
我忽的站起,大脑一片晴朗,眼神也变得清澈,我记起了所有的细节,所有的人或事,所有的关于我的一切。
我对闪儿说:“谢谢你”。
闪儿惊讶:“谢我什么”?
“我明白了”。
“你并不明白”,闪儿在身后喊。
我已经顾不得这许多,飞也似的下了天台,飞也似的从39楼的楼梯上跑到了楼下,飞也似的跑到了草坪,飞也似的一直冲到了医院大门前。双手抓住铁珊栏,使劲的摇晃,摇的大门框框作响,我冲外大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浑身是汗,泪流满面。
二再次入梦
雪儿站在大江边,站在茂密的芦苇荡里,双脚淹没在泥水里,艰难的前行,拖泥带水。她的头发也湿漉漉的,不断的有泥水从她的头发上滴落。
她看着我,我们离的很近,这次我看她的面容非常清楚。多年来我对她的记忆似乎模糊了,她的面容也模糊了,而这次非常的清晰,甚至是每一个毛孔都清清楚楚。
她对我说:“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声音尖锐刺耳。
我非常的紧张,很害怕。
她开始变得浑身是血,脚下的泥水越来越红,向我喷涌而来。
她的面容一点一点的在变,变成了闪儿。
我一下子惊醒,浑身是汗,四周一片漆黑、一片寂静,只听的我厚重的呼吸声。
我为什么还在做这样的梦,我的潜意识里到底是什么,是感觉到她确实死了吗,在大江边吗?是希望她死了吗?不,只要她活着。
杜鲁索站在我的病床前,替我拉上了窗帘,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他对我说我的病情没有好转,加的药剂量没有什么效果。根据我昨夜在大门前呐喊的状态,他认为我一定受到了某些刺激,也许是彭劲的死对我刺激太大吧。杜鲁索希望我好好休息,更不要去多想。还再次提醒我不要与大刘接触了,他说她的病情更顽固,她的幻想症已叫人无法思议了,她容易使其他人也陷入深深的遐想,无法自拔,这对病情是十分不利的。
这几天我浑身无力,无精打采,没有走出病房半步。我不知道她说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雪儿对我的影响没有改变,我没能从阴霾中走出来,这种影响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也是总是这个梦的缘故吧,我没办法走出,我潜意识里更加相信这个梦是真的,就如杜鲁索的交代,闪儿的病情很重。
是啊,就算闪儿说的再真实、再现实,我怎么能相信一个病人的话呐?哪怕再希望雪儿就是闪儿,我也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我不能一味希望雪儿活着就脱离现实,雪儿怎么可能是闪儿。
也许是杜鲁索交代的缘故,郭峰、李立国还有李桃,他们到病房来看我,他们叫我不要自责,彭劲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别把故事当真了,彭劲就是从故事里走不出来才这样了,他太抑郁了,你要把心放宽啊。
李桃在茶社经常听彭劲讲故事,郭峰、李立国和彭劲是室友,医院的室友,他们的关系不错,我曾经将他们代入到我的少年时代里。
今天的夜晚非常晴朗,我透过窗户就可以看到明亮的星空,那个星星组成的大十字星系比前几天像是向上移了移,尾部的那个大星更加的明亮了。我在小时候就爱对着夜晚看天空发呆,数星星,我知道那颗贼大贼亮的星叫做天津四,天鹅座,很遥远。闪儿说她来自那里,天鹅座的某颗行星,虽然肉眼看不到,但是就在那里。
我失笑,我为什么还是容易相信她的话。
那里太遥远了,就是按照光速行进,从那里到地球也要行走上千年,谁又能超越光速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闪儿的小小脑瓜里想到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其实关于星际,关于彭劲,关于雪儿,关于她与雪儿的关系,关于我的少年时代,她讲的再真实,我也无法相信她的话,但是也理不出相关的头绪。
我不能再激动,不能再受刺激。
我透过窗户看着星空。
我不想睡,也不敢睡,我害怕做梦,那个经常做的梦,我宁愿坐着到天亮。
星星闪烁,看到并感知闪烁,这是光线在我眼中的成像,那么也许我所看到的夜空,所看到的宇宙,也并不是真实宇宙的样子,不过是成像罢了。这点闪儿说的对,所有的一切都是人类的认识,以人的眼光、人的感官描述的世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