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只有那么一次。鼬八岁那年,大概是刚立秋的那天。傍晚跟随著止水走出那栋楼的时候,止水曾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指著警务部楼顶那醒目的标志问他说:
知道那是什么吗?
火之团扇。他看著那东西心里这么想。
他回过头看著止水回答说:宇智波一族的族徽。
男人露出了难以琢磨的笑容,突然双手伸到了他的肋下,将他整个人高高的托起,然后稳稳的把他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怔怔的骑在男人结实的肩上,双手被紧紧握住,心脏的跳动声一下下的敲击著他的耳膜。
&ldo;你叫什么?&rdo;男人突然问道。
他不加思索的回答说:&ldo;鼬。&rdo;
&ldo;笨蛋!&rdo;虽然看不到男人的脸,却能听到那明显的笑意。&ldo;你的姓呢?&rdo;
&ldo;鼬,宇智波鼬,&rdo;他匆忙的回答道,好像迟一秒男人就会扔下他一个人走掉一样。
他的鞋子随著男人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踢在了那宽阔的胸膛上,他突然觉得羞耻起来,脸颊上烫得都不自然,紧张的看著那不平整的路面,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愚蠢的担心著止水会不会就这么不小心摔倒过去。
&ldo;我们来飞吧。&rdo;男人沿著他的手腕往上抓了抓,然后好像一个孩子一样飞快的朝前面跑去了。
那是走回家的方向,他的胸口紧紧的贴著男人的脑袋,那深黑色的柔软短发好像春天刚刚发芽一样的草一样,有种清爽的温暖。
骑在男人的肩膀上时,周围的一切突然陌生了起来,好像所有的东西突然沉入了大地,只要仰起头就可以摸到天空似的,左侧村口的方向有成片的红花开得正盛,就好像夕阳下那烧遍了半个天空的赤红色云霞一样无边无际的朝远方舖去。
秋天的风总是把天空中所有的云都统统吹散,露出洁净明朗的碧空来,即便是黄昏,所有的云也全部都被拉了下来,打著褶子漂亮的堆积在天际线上,空气里的味道干爽而清新,道路上的风,傻呼呼的贴近过来,温柔的把他的头发吹的飞了起来。
有时他会梦到这里。梦里,止水把他架在肩膀上,安静的一直朝前走,他们走在那如同云彩一样的红花旁,小小的木叶里那些拳头大的红花狂暴而沉默,淹没了空无一人的村庄。止水仿佛要永远那么走下去似的,身边有星子般发著微光的小虫嘤嘤的飞舞著,他静静的呼吸著,任凭男人抓紧了他的手腕。
所有的一切都被那火焰般的红花深深的埋葬了,所有的一切都从那个腐烂沉闷的世界消失不见了,他梦里的木叶,鲜艳安静,繁盛茁壮。
在梦里,那漫长的路没有尽头,他一次次的梦到那些宛如染著鲜血的指骨的花瓣,被安然前行的止水踏在脚下,那些微微晃动的红花,仿佛无数双从地狱伸出的白骨,好像要将他们一同拉入那幽冥地狱一样的挥动著,那些沾染著血迹的手指匆匆的擦过止水的腿,却总是拉不住。
在梦里,他弯下了身体,脑袋紧紧的贴著止水的侧脸,听著男人平静的呼吸和心跳声,男人的身上有脚下红花的淡淡味道,一切都那么好,清澈安静,空旷完整。
后来,十五岁的鼬,一个人走进了晓那迷宫般的居所深处。夕阳那血红色的光彩从大地上退尽之后,小小的和室里满是月光,黑底红花的被褥打开时有雪的味道,那一晚他梦到止水,和过往的哪次都不一样。
梦里他只有七岁,孤身一人,踏过那汪洋一般的红花,在那遥远的黄泉路上安然前行,火照之路的尽头,有那男人疲惫的侧影。
男人冷漠而不快的说怎么这么迟。
他想了想。
还未来得及开口,便醒了过来。
他坐在那里看著纸门上微微晃动的树影,再一次清晰的想起了男人早已死去的事情。
即使是在梦中,远方的路口也模糊得如同雾一般,如果还未醒的话,他大概会恩一声,然后跟在男人的身后,安静的朝前走吧。
死去男人的愿望那么的简单,十四岁的鼬听得一清二楚。只是死去的男人不知道,对于灭族的宇智波,他的心愿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意义。
同那云之国的女人所预言的一样,宇智波家的止水在三十岁的时候离开了这世界。
死于孩子之手。
而那时骑在男人肩上望著远处盛开著红花的小路的鼬,并不知道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所图谋的。
只是他内心中隐隐的察觉到,那男人是同他一样的人,胸口都有安静的野兽蛰伏,不知何日才能将其唤醒。
也许那男人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要将名叫鼬的兽唤醒吧,把那只会带来厄运的兽,从宇智波那陈腐而濒死的体内唤醒,教他睁开双眼,教他如何使用利爪和尖牙,教他学会依赖,指给他猎物的方向,给他强大的力量,让他代替自己实现那深埋心底的愿望。
即便如此,他还是跟在那男人的身后。
那男人的心也在慢慢的死去,但却带著新雪的味道,那种覆盖了一切的冷漠和隔绝感让他深深的依恋。
那男人看著他慢慢的强大起来,等待著鼬来完整那个云之国女人的预言,等待著一切结束,等待著他弱小的希望可以成长,等待著他成为鼬最重要最亲密的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