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年幼的鼬,那时当然还不知道,当他跟在止水身后时,他未来的人生之路就已经舖满了秋天的红花,那条血染之路,注定要指引他通往幽冥之地。
年幼的鼬,只记得止水是如何的把他带回了家,只记得那男人是如何在那沉重而高大的木门前把他放了下来,只记得他是如何失望的跟在男人的身后走了进去。
在经过叔叔婶婶那里的时候,止水揉著他的脑袋朝他们问好。那是那男人虚伪的一面。
奇怪的是那时候他连这一点都喜欢。平时明明会低著头沉默的走开,那天却抬起头来看向了对方,止水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背:&ldo;小孩子要有礼貌。&rdo;
他好像被催眠了一样,老实的问著好。
也许无论那男人说什么他都会照做吧,那时候的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完全的忘记了,那男人是族人派来监视他的。
一开始嘲笑过他是个笨蛋的止水,也会称讚他异于常人的意志力和清醒的头脑,后来便有那么一次说到过他很适合去暗部的话。
&ldo;去看一些你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吧。&rdo;男人那时是这么说的。&ldo;或者看看……你平时看到的那些东西,是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是不是你所想的那样。&rdo;
男人说那话的时候他刚通过中忍考试,因此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男人的意图。但是……对于那时的鼬来说,无论男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照做啊。
虽然那男人从来没有吩咐过他什么。
通过中忍考试后父亲要他为进警务部做准备时他回答说他将进入暗部,父亲脸上吃惊的表情多过愤怒。
不知道是因为他不再沉默还是因为他拒绝了父亲的决定。
离开的时候在走廊上遇到了莽莽撞撞跑过来的佐助,那孩子走路根本不看前面,结果一下子的扑到了他的身上。
年幼的弟弟什么都不懂得,只会象影子一样的粘在他的身旁,用那种小孩子的口吻任性的撒著娇,叫著哥哥的时候仰起头来,还带著浅浅的鼻音。
那个五岁的孩子其实已经会抓著苦无朝著靶心投掷了,只是正中红心的几率实在低到了可怜的地步,曾经看到那孩子练习情景的鼬站在房檐的阴影里实在是说不出那时自己心里的失望由何而来。
佐助是个情绪明显的孩子,不论是喜怒哀乐都清楚明白的写在脸上。战争年代上忍还有中忍都任务繁重,木叶村里经常处于人手不太够用的境地,七岁时成为下忍的鼬也开始频繁的出任务,幼小的佐助每次听到他对父亲说起第二天要出任务的话就会变得不高兴起来,用筷子不满的戳著米饭,不愿吃饭。
那孩子完全和他不象。不喜欢纳豆,爱吃番茄,淘气起来一点都安静不下来,很小的时候就会问好会羞涩的笑,会用那种期待的眼神看著他,问著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会用那种夸张的表情和口气说哥哥超级厉害的,然后撒娇般的央求他要他教自己手里剑。
最初他不太懂得如何应付那孩子,刚学会说话时的佐助还好打发,但是再大一点他就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那双看著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毫无警戒的信任,他看著那副与自己相似的面孔,只觉得生疏。在玄关处坐下来换鞋子的时候,那孩子经常追出来认真的对他说哥哥要早点回来。
有时候他就坐在那里,看著小小的佐助站在他的面前。
他想了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象止水那样伸出手来揉揉那孩子的头发。
但还是没有,他只是伸出手,用两根指头戳著佐助那尚未用头带保护起来的额头,看著那孩子踉踉跄跄的朝后退去,退了四五步这才站稳。
佐助抬起头来看向他的时候,额头正中已经微微的发青了。
他叫着佐助,那孩子撅着嘴,虽然看起来很不高兴却还是听话的走了过来,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警惕起来。
那年幼而愚蠢的弟弟完全不知道。
战场上,站在他面前的人只需要再大些力气就可以杀掉一个人了。
&ldo;傻弟弟啊……&rdo;
那孩子用手背揉著额头,不满的嘟囔著类似于哥哥真讨厌这样的话。却在他起身离开时匆忙的穿了鞋子追出来,著急的重复著之前说过的话,抓住了他的衣袖要他早一点回家。
他什么也没有回答。
如果这就是父亲想要的……
他想。
那么……自己也没有任何期待的必要了吧。
在进入暗部之前,父亲曾经又找他谈过一次话。
大致的意思还是要他准备几年后直接进入警务部。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父亲身为警务部部长的职责使然。
他沉默著,父亲等待了很久等不到他的回答,最后只是说,我真搞不懂你这孩子在想什么。既然你那么亲近止水,为什么不想来警务部呢?
那是第一次,他从父亲的口吻中听到妥协和疲惫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看向端正的坐在他面前的父亲,不无嘲讽的想著,您什么都不知道啊。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止水在想什么,那时鼬以为自己知道。
虽然没有明白的说出口,但是止水的失望就好比清澈河水下密如星子的砂石一看便知在,他的面前丝毫没有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