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一只手还抓在我的脖子上,银色的长发和一双暗紫色的眼睛即使是在那么拥挤的售票处依旧相当的惹眼。这当口身后有人撞了他一下,他回过头,没吭声,也没见他动,可后面那些人不知怎的就静了静,这时候队伍朝前又松了几步,我跟着过去,顺便拉着后面这人的手一起:&ldo;铘,狐狸呢。&rdo;
视线从后面那些人身上移开,铘看向我:&ldo;如果你在说那只老妖怪,他在吃鸡。&rdo;
我郁闷。果然偷懒去了,那只死狐狸……
说起来,铘恢复到现在的样子也快有个把月了,也在我家里住了个把月,就在那个原本供奉佛像的小阁楼。
到现在还记得他那会儿突然间在我眼前变成那种狗不像狗鹿不像鹿的样子,那时候都把我给懵住了。后来才知道那是麒麟的原形,可是和我在画上看到的一点也不像。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会变成那样的,当时他变年轻了就已经让我很吃惊了,没想到还会打成原形,不过虽然对于他和狐狸的对话我一头雾水,隐隐还是可以感觉得到,麒麟之所以会变成那种样子,和狐狸应该不无关系。而也是从那天开始,麒麟给我下的定时炸弹也好象就失效了,刚开始那几天就看到他黑球似的一团在被装修搞得一塌糊涂的房子里滚来滚去,更多的时候是蜷在某个角落里睡觉,直到我平安度过了时效的最后期限,也没见麒麟在有什么特殊的针对我的举动。于是在没有找到任何驾驭他方式的前提下,我很好地活到了现在。
大约一周后他突然恢复了人的样子。
那时候我差不多对铘已经卸掉戒心了。没办法,不要怪我好了伤疤那么快能忘记痛,任谁被一只黑狗似乖巧的家伙前前后后跟着,想提防他、远离他都难。说来也怪,回到原形的他不知怎的特别喜欢跟着我,走哪他就跟到哪儿,害周围人都以为我养了条狗,到现在还老有人问我,宝珠宝珠,你家小黑去哪儿啦,怎么最近不见你出来遛了。
我能说啥?这家伙恢复人样和他打回原形一样的突然和迅速。前一晚还在我默认的情形下占着我的床睡在我边上,第二天醒过来怎么着觉得身上沉甸甸的透不过气,睁开眼一看,就见到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俯在我身上呆呆对着我看。
细看认出是铘,当时吓得我魂都出窍了。
以为他恢复过来是准备吃我的,那会儿狐狸不在家,我简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过后来他并没有对我怎样,只是那么古怪着一张脸看了我半天,然后丢下我一人出门进了客厅。
然后在客厅一坐就是半天工夫,直到听见狐狸的开门声我急急跑进了客厅,看到狐狸在门口这里愣了一下,而铘在这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当时有点紧张,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可是结果再次出乎我意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乎对铘的恢复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狐狸在短暂一愣后很快就恢复如常,只眉毛一扬对他笑了笑。而铘在那同时走到他身边,回头看着我,在他耳边用我能听得清的那种音量对他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在我家里安安静静住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他对狐狸说:你会遭报应的。
&ldo;三张硬座。&rdo;
买完车票,狐狸还没回来,我和铘站在车站门口等。
和铘站在一起实在是天下最没趣的一件事。他不爱理人,偏偏特别的能够招引人。一声不吭在边上站着就像块活广告牌,只要打从边上经过的,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回头朝他看上一眼。然后那一眼自然而然又会顺着他的脸划到我的脸上,之后,多数是种惊艳之后欲言又止的表情,那眼神赤裸裸在说:我比你更适合站在他的边上。
小样……
正百般无聊地在门口晃来晃去,忽然前面过来一个人,一身大红大绿的色彩冷不丁把我眼球给刺激了一下。
好熟悉的装束。
鲜艳的松松垮垮的外套,鲜艳的肥肥大大的裤子,一路走过去一双老头鞋在地上咔啪咔啪一阵脆响。随着距离的逐渐接近,我感到自己心脏一点点缩了起来。
恍然间好象有回到几年前那个火车上的夜晚,那些血,那具尸体,那些可怕的经历……莫非是有预感的么,才回忆过那段过往,这些年来一直潜意识地把它当成是场梦,以为那天之后再也不会见面,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又碰见了。这个几年前在那辆开往西安的火车上救了我一命的少年。
怪的是隔了那么久不见,怎的他依旧依然那副十七八岁的模样,手插着裤子兜低头慢吞吞朝前走着,忽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那张略带苍白的脸上一双烟熏似的眼蓦地朝我方向一转:&ldo;呦,真巧啊,姐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