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倏地攥紧被角,心悸得厉害。
明月从东山脚下升起,清光四散。普济寺庭前,梅树疏影横斜,暗香浮动,阵阵清冷梅香和风送入雕花木窗内。
“砰!”
一声闷响,琉璃酒杯从萧珩手中无力滑下。
他唇角淌下黑血,触目惊心。
沈长宁提着的酒壶也随之掉落在地,酒壶内的液体洒了一地。
她呆愣在原地,桃花眼里写满不知所措。
毒性发作,萧珩神情逐渐痛苦扭曲,身体不可控制地从椅子上滑落,摔在皇后大红裙裾旁。
他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在沈长宁裙摆上溅染出朵朵红花,妖冶夺命。
“皇、皇叔?”
沈长宁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将萧珩上半身托起,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
“皇叔,你醒醒!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沈长宁慌乱擦拭他唇边的血迹,仿佛将血擦干净了,皇叔就不会死。
可鲜血无论如何擦拭,都擦不干净。
“太医!快传太医!”沈长宁声嘶力竭。
普济寺外一直都有宫里人守着,可这一刻,外头没有一丝回应。
沈长宁双目通红,朝殿外的内侍宫婢吼道:“本宫命令你们,传太医!”
“娘娘……”
萧珩制止道:“不必白费力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沈长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明明换了,我明明换过了……”
她莹白的纤纤素手沾满鲜血,浑身遏制不住地颤抖。
沈长宁不是没有杀过人,可这一次,她真的害怕了。
她没想要他的命。
萧珩眼一闭,轻笑出声。
苍穹深邃,明月皎洁,禅房外满庭红梅清幽,门廊下的灯笼散发着融融暖光。
“今日,是个好天气。”
虽未下雪,梅花已然盛放。
萧珩唇边含笑,靠在沈长宁怀里,打了个哆嗦:“冷……”
沈长宁顾不得什么礼数,撩开氅衣将萧珩拥在怀里,啜泣道:“不冷,很快就不冷了……”
怀里的萧珩微笑。
眼前那张明媚娇艳的脸蛋近在咫尺,可他的视线却逐渐模糊。
朦胧间,只记得有一双含泪的桃花眼,睫羽上染着两颗泪珠,随着轻微的颤动滚落在脸庞上。
眼泪顺着脸庞滑至唇边,和着鲜血,微苦,微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