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哎呀!您醒啦!&rdo;侍女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忙把手里的药搁置到桌上,&ldo;太好了!奴婢马上去叫太医令!&rdo;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道,&ldo;今天可是公子的大喜之日,公主车架马上要到了,没想到小姐竟然醒了……&rdo;话语消散在侍女把门带上之后。
坐在床上还有点弄不清状况的宋致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脑子里一片混沌,时不时地闪过细碎的记忆。她想起自己的名字,想起很多奇怪的东西,一会儿是现代的记忆,一会儿又是古代的记忆,乱七八糟,没有由头,好像一堆信息一股脑灌进脑袋里,沉重得胀痛。
她叫宋致,是二十一世纪考古队的队员,父母都是历史学家。二零一八年七月二十六日,她跟着考古队下墓,那是一个大墓,可惜被盗墓者光顾过了。幸好几块墓碑没有被破坏,她和同事一起清理干净上面的尘土,还没把碑文拓印下来,突然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之后,她就成了颖川太守宋放的妹妹宋致,脑袋里又多了一些东西。
现在是大陈正平四年,天子卧病半年了,外戚大将军与宫中宦官争权,太子未立,天灾不断,已经有一些地方的百姓造反起兵了。宋氏四世三公,是文人领袖,数月前曾捐钱两千万,为了平衡朝政势力,也是为了嘉奖忠臣,天子下旨诣宋家嫡子宋放尚咸宁公主。而今天,正是宋放与咸宁公主成婚之时。
宋家风头正盛,司徒宋谦是宋放与宋致的父亲,宋谦有二子一女,庶长子过继给了宋谦的弟弟良乡侯宋许,宋致对那个兄长没有什么印象,倒是记忆中的宋放,面白无须,唇红齿白,是个翩翩美男子,说话也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
宋致的头更疼了,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想不起来了。努力回想,脑海依然空空荡荡。她叹了口气,只好压抑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想放松下来,慢慢回想。
掀开被子下了床,她取来衣服,穿戴整齐,虽然脑袋晕晕乎乎,但还能应付。也许是因为宋放成亲,全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以往身边伺候的几个人都不在,她只好自己收拾一下,穿上靴子,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外面的太阳快下山了,天边留着一团橙光,对刚醒才从黑暗中出来的病人来说有些刺眼了。宋致微微眯起眼睛,抬手遮挡住光,看着廊庑下匆匆忙忙来来往往的侍女与家臣们,她的目光扫过张灯结彩的檐下,略过被洒扫过干净的庭院,落在了狰狞的螭吻上,胸口闷着气,有些烦躁。
&ldo;啊‐‐&rdo;一声尖叫,让全府上下都慌乱了起来。
宋致猛然眼皮一跳,扶着门的手指用力一缩,门上的毛刺扎破了指尖,她吃痛地收回手,看着食指上的红点越来越大,那种不安感更加强烈了。她走了出去,随便喊住跑过身边的一人,张口想问话,不料抽进一口冷风,孱弱的身子激得冰凉,连连咳嗽起来。
&ldo;慌……慌什么!&rdo;宋致捂着闷痛的头,睁大眼睛,咬牙道。
&ldo;大事不好了……公子……公子死了!&rdo;
宋致瞳孔一缩,连忙抓住侍女,大惊失色道:&ldo;你‐‐你说什么?&rdo;
&ldo;公子在房间溺水死了!&rdo;
得到回答,宋致恍惚地松开手。宋放,溺水死了?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安,知道哪里不对了。在她昏倒之前,她看到碑文上的一段文字,就是关于宋家的。
咸宁公主下嫁颖川太守宋放,当日宋放溺死,天子震怒,命廷尉查宋放死因,结果廷尉查到了司徒宋谦谋逆,宋家上下三百多口,下狱处死。
她想起来了,如果那段碑文说的是真的,那么宋放一死,那位咸宁公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宋家的灭顶之灾,已经来了。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廷尉府的屠刀架在了宋家的头上,马上要落下了。
宋致面无血色,本来病白的唇色如今更吓人,想到悬刀将落,灭亡的命运一步步向她逼近,她胸口气血翻涌,脸上反倒出现了嫣红。
&ldo;小姐!&rdo;侍女见她身体摇摇欲坠,惊慌地扶住了她。
宋致咬着唇,神色闪过一丝凄然,随即坚定地道:&ldo;快带我去看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