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我终于明白自己以前浑浑噩噩,耽误、错失了太多与江燃共度的时光,把它们用在了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周辅深直白道:“所以现在我想要弥补,尽管覆水难收,可重来一次我不想再后悔。”
话音落地,齐烨的神情由愤怒转化成了震惊,老实说,他认识周辅深十几年,这是头一次见到对方暴露出‘悔恨’这种属于普通人都会有的情绪,顿时间犹如见了鬼,道:“妈的,你是被江燃灌了汤了吧?”
“咳!插句嘴啊。”薛朔这时开口道:“那个,辅深,你放心,我是绝对支持你和江燃百年好合的,以前呢,是我脑子拎不清,可能对江燃多有得罪,往后你们复婚大办的时候,我肯定准备厚礼当面跟江燃赔罪。”
说着薛朔拿起酒杯:“现在兄弟先自罚三杯,对不住了!”
周辅深没什么反应,倒是齐烨见状气笑了:“你他妈倒是会见风使舵啊!以前趁周辅深不在,带头撺掇人给江燃灌酒挤兑人家的不是你吗?现在又他妈的装什么好人!”
薛朔闻言摸了摸鼻子,表情讪讪。
“你呢?老聂?”齐烨转过头急道:“别他妈在那儿装哑巴了?你到底怎么个态度?”
尴尬的场面,充满□□味的对话,包厢里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周辅深适时地朝这边看过来。
大概是察觉到了那道视线,聂稚心弹烟灰的手指微微一顿,也许是出于某种隐秘的冲动,他这次没有再避讳这种话题,可能是这份心情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所以他迫切地想要宣之于口,公之于众——“我这辈子也不会祝福他们。”他道:“我不会再把江燃让给一个配不上他的男人。”
“………”
“………”
包厢内霎时寂静无比,众人就跟石化了一般,就连裴菡都震惊得无暇顾及其他,毕竟在她印象中,聂稚心就是那种性格冷淡又沉默寡言的学霸代名词,这种人显而易见是情情爱爱的绝缘体,就应该被束之高阁,没有人能够沾染……可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也对江燃……
齐烨也半晌缓不过神来,不过他还比裴菡知道的要多些,以往聂稚心谈及江燃的种种异常被他回想起来,他才恍然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当即磕绊道:“老聂,你、你……”
“我出去透透风。”聂稚心猛然站起身,方才那种发言实在与他内敛的性格相悖,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尤其在想到江燃之前明确的拒绝后更觉烦闷,感觉自己在自说自话,于是一时各种情绪混杂着涌上来,他看也不看周辅深,兀自推门走了出去。
而他前脚刚迈出去,后脚一串钥匙就掉落在地上,辨识度极高的黄色毛毡鸡崽玩偶栓在上面,叽里咕噜的绕着银环滚了一圈。
周辅深抓住背包的手掌骤然收紧,隐约能听到从中发出金属互相磨动的吱嘎声响。
“辅深,那是……”薛朔注意到那像琴盒一样的黑色背包,试探着问道。
“我先走一步,你们好自为之。”周辅深充耳未闻,拎起背包转瞬便出了包厢。
……
外面天色已经渐暗,昏沉的天际线只剩下淡淡的微红,聂稚心手臂拄在酒吧后门铁质老旧的外置楼梯扶手上,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灭。
他徐徐吐出一口烟圈,其实人来人往的街道与这条后巷只有一墙之隔,但就是让人有种与所有繁华隔绝的错觉。
不过很快,这种宁静就被打破了。
咚,咚,咚。
脚步落在生锈阶梯上发出的震动就像人心跳的节奏,缓慢而有力。
聂稚心猜到是什么人,可没猜到的是接下来脑后发出的声响。
——弓弦被拉到极致的动静在夜风中清晰可闻,以至他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到那是一把多么漂亮的复合弓。
“转过头来吧,我想让你死个明白。”
第92章威胁
聂稚心闻言指尖微颤,燃尽的烟头也跟着猝不及防地抖落而下,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短暂的僵持在此时此刻却犹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在心中百转千回后,聂稚心闭了闭眼,终于认命般的转过身。
即使早有准备,但当亲眼看到那泛着金属冰冷质感的铅灰色利器指向自己时,他仍旧心头一跳,直到目光触及到周辅深眉目间的戏谑,来自雄性尊严被冒犯的怒火才叫他勉强重新镇定下来,开口挑衅道:“老实说,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一点也不惊讶。”
“哦?”周辅深不紧不慢地微微移动着箭头,仿佛思考该瞄准哪个位置:“你指哪一步?”
“你说呢?”聂稚心喉结滚动,嗓音紧绷间有股破釜沉舟的味道:“这一箭下去,你后半生就都要在监狱里渡过了,呵呵,曾经前途光明的影帝最终沦落成杀人犯……说真的,哪怕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但只要能让江燃看到你声名狼藉的下场、唾弃你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逐渐丑陋、发疯的模样,这一切就都值了。”
说完他便紧盯着周辅深隐没在弓箭阴影中的半张面容,将对方的反应一瞬不落地收尽眼底,却失望的没从其中找寻到一点动摇。
“你倒是会自我安慰。”周辅深仅是皮笑肉不笑地稍稍抬起嘴角,声音却冷得透骨:“但是死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哪怕你把死后的未来幻想的再美妙,也不过是你此刻脑内分泌的多巴胺在作祟而已,作为医生你应该很明白才对吧?当箭头穿透你脑袋的那一刻,你的存在就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