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很淡,像是说一件寻常之事。可郑宓却自她漠然的眼中看出了浓烈的恨意。
这恨意仿佛存在了许多年,在日复一日的隐忍中,疯狂生长,直到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淑太妃在那一桌的御膳上扫了一眼,将瓷瓶中的粉末全部倒入了一盅汤里。她亲自端了起来,用汤匙搅了搅,朝上皇走去。
她竟是要亲自动手。
郑宓面色一变,扯住了淑太妃的衣袖,阻止道:“太妃!”
对付这样的人,何必污了自己的手。且她始终有一丝顾忌。
太上皇,到底是与了明苏血肉之躯的父亲。
淑太妃低头看了眼郑宓的手,她别了下身,轻轻地将衣袖扯了回来,看着郑宓,道:“太后娘娘看着就好,臣妾这怨气积了许多年了,不亲自动手,恐怕不足以泄愤。”
她说罢,便走了过去,命人按住了上皇,将毒汤一勺一勺,往他嘴里灌了进去。
“你这毒妇!”太上皇挣扎痛骂,汤水从他唇角流下来,狼狈不堪,但不论他咒骂,淑太妃始终不停。
他被迫吞咽,恐惧布满了他的面容,眼睛里迸发出血丝,恶狠狠地瞪着淑太妃。
而淑太妃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只顾着将毒汤喂他喝下去,甚至还腾出手来擦去他嘴角的汤汁。
太上皇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化作了对淑太妃的畏惧,他看向淑太妃的目光,便好似在看什么可怕的鬼魅。
终于一盅毒汤都灌下去了。
郑宓目睹了全部,她震惊淑太妃的恨意,但想到太上皇对明苏所做之事,又觉理所当然,哪一个母亲能对这样的事容忍。
宫人松了手。
太上皇望着淑太妃,又望向郑宓,低声喃喃道:“朕是皇帝,天命所归,你们怎可……”
话没说完,他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忙将手伸进嘴里,抠挖喉咙,呕吐起来。
他跪在地上,形若疯癫,毫无尊严。
不一会儿他便捂着肚子,蜷曲了起来。
“太医!”他喊道,“召太医……”
无人理会。
他声气弱了下去,面若金纸,痛苦万分,爬到她们脚下,抓她们的衣摆,痛楚使他面容扭曲,他含糊地说着哀求的话。
这情状,实在令人不适。可郑宓却觉快意。
明苏当年也是这般哀求。
郑家灭门时,众多老弱妇孺,惨遭欺凌时,也曾如此哀求。
但那时,谁人怜悯过他们。
淑太妃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