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裂的土地上,女魔剧烈喘息,体力消耗巨大,精气神衰落到了一个极低的程度,然而她并不能停止逃窜,晋云山被灭门,所有人流离身死,仙门的追杀未曾停止,女魔咬了咬牙,在未曾达到自己的目标前,她绝不甘心就此死去。
被吸干精气的凡人尸体随意的丢弃在荒村,这是最后一具,至此整个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她回忆着自己这般倒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仔细想着,便不由得回忆起那个拿小刀的痴呆路人。
差点一刀把自己给剁了,那种凶悍居然是一个凡人所迸发出来的,最开始时,他似乎对于自己那小徒弟有很大敌意,但后来这种敌意渐渐转嫁到自己的身上,可女魔完全想不明白,她又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
脚步踉跄,精气虽然汲取殆尽,但是她依旧没有完全恢复,凡人的气息如何能让一位魔道神人得到有效补充呢,神仙的级数,距离地仙也已经不远,不是区区一个凡人村落的精气可以灌注填满的。
她是这么想的,但足下走着的时候,她猛地驻足在边上一株腐朽老树下。
那树上有个人,穿着阴阳交汇,黑白相间的袍子,女魔认得这种袍子,很像是九福地中太华山的真人衣着。
而最关键的,是她并没有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到来的。
就这样,她不敢走,而树上的那个人也只是木然的看着覆灭的村落,直至十几个呼吸之后,天地间的沉默与压力越来越大,女魔有些承受不住,胸膛起伏,深深的吸了口气,低沉着问:
“这位真人,你看了很久吗?”
“不算很久。”
东皇给予回应,他的眼睛依旧望着那片覆灭的荒芜村子。
女魔咧开嘴角:“真人想杀我吗?现在不少人都想要我的脑袋。”
她说这话,心中却是逐渐泛起绝望,因为树上那人的力量,她根本感觉不清,浩淼高远到无以复加,这只有一个解释,对方的实力远远超越自己。
“仙家为善,除恶务尽,我等邪魔,犯下滔天大罪,自当有此一劫,真人为何不在方才动手,斩杀我于当时,救下那些无辜百姓?”
“你也知道他们是无辜?”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女魔的心跳加速,她知道命运的屠刀终于降临下来,只是呵呵的笑,露出一种天命如此的神情。
然而等了许久,她却依然没有等到东皇的屠杀,这让她不由得感觉到诡异,但接下来,当他看向老槐树上那个俊秀的年轻人时,后者微微转头,就是这一个动作,仿佛如无尽大山隆隆移动,女魔浑身僵硬,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却猛地回神。
心中震动,又有疑惑,再有不解,而后退出了第二步。
紧接着,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女魔瞬间回身,疯也似的逃走,再没有回头!
东皇盯着她的背影,就这样看着,而对于女魔来说,那种如浩瀚群山,荡荡诸海,甚至凌驾于它们之上的恐怖目光,如影随形的跟着她,不论逃到何处,不论走到哪里,那道目光都一直盯在他的背脊上,如镇符,如压迫,如。。。。。
直至女魔逃了很远,东皇伸出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于是原本被屠戮的村子全都化为清气,这里的一切都变成烟云,转瞬之间不复存在,仔细看去,哪里还有什么荒村死尸,只有随风游动的风雨云霭而已。
那株老树依旧在,东皇坐在那粗壮的枝干上,四周的景色随之变动,他的目光向另外一处移去。
女魔逃窜了很远,后背都被冷汗浸透,剧烈粗重的喘息,她双手都在颤抖,看见不远处的另外一片人间村落,心中不知为什么,一股无名无力的怒火顿时迸发出来!
她冲进去,再度把那里面的凡人屠戮殆尽,直至满脸都是鲜血,她杀死了那些耕作的百姓,杀死了那些求活的人灵,喘息越发断续,瞪着眼睛,其中满是血丝。
精气再度得到补充,然而当她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村子中央不知何时。。。。那株老槐树再一次出现了。
仿佛一直都在。
但自己为什么从进来时就没有察觉?
女魔僵硬的转头,于是,东皇再度与她的视线对上。
一步,她开始后退。
第二次的逃窜,依旧如之前一般,她重新席卷村落,这方圆千里内,浩荡的魔风席卷乾坤,一连三个村子被她屠杀殆尽,可无一例外,每次要离开时,村子的路口,或是中央,或是偏僻处,那株老槐树总是会生长。
那个白发的仙人就这样看着她屠杀了数个村庄,然而没有一次有出手解救的欲望。
他就只是这样看着而已。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心慌。
这高渺莫测,很可能是地境天桥级的人物,看见魔头屠杀凡人而不加以制止,反而每一次都如跟踪狂一般在后面盯着看,她知道她自己的魅功不低,毕竟陆玄卿的魅功就是她教的。然而她可不相信,一位地境高手仅仅见了她一面就会被她迷惑的神魂颠倒。
因为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里面带着漠然,无所谓,还有扼腕与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