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樾忍住了,不然真想问问,你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撞树桩。男女之间,新婚燕尔,洞房花烛,如胶似漆,耳鬓厮磨最是容易让感情升温。可李武不行,这多少就有点影响了。夏樾道:“昨日棺木里的那具男性尸体,能不能判断大致的死亡时间?”叶彩唐想了想:“现在是夏季,温度高,从尸体的腐烂情况下,也就是半个月左右。和于艳喜的下葬时间基本吻合。”于艳喜是去世当天就请了大夫,然后就死讯告知亲戚朋友准备后事了,这个时间基本是准的,不太可能有偏差。于艳喜的父母再怎么不重视自己的女儿,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也要立刻来看的,这个温度只要多放一天就要不对劲,于艳喜的父母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去查李家村这一个月内是否有失踪人口。”夏樾道:“或者,有没有人看见陌生的可疑男子。”一具尸体就是一个活人,男尸总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刘沙忙应着。“还有。”夏樾道:“查一查李家村附近是否有人下葬,重点是未婚男性。”叶彩唐顿时明白过来。“大人怕于艳喜的尸体被人偷了?”夏樾道:“多了一个少了一个这都是问题,多了一具男性尸体,就代表多一个死人。但是于艳喜的尸体失踪了,也不能是凭空消失。”叶彩唐脑子里出现几个字:“配阴婚?”“是。”夏樾道:“有些人家未婚男子死了,为了让他在地下不孤单,会给他配阴婚。但死人不是买菜,不是随时能找到合适的姑娘,姑娘家人也未必愿意,为了赚钱,就有人打起了歪主意,打听到哪里有刚下葬的女尸,再悄悄打探出生辰八字,若是合适,就偷尸婚配。”叶彩唐道:“这个是违法的吧。”“自然是违法。”夏樾道:“偷盗尸体,毁人坟墓,这都是重罪。”十恶不赦,指的是十种不能赦免的重罪,毁尸便是其中的一种。刘沙匆匆的去了,叶彩唐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有哪里疏漏了一样。“刘哥你等下。”叶彩唐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刘沙赶忙站住。“我想到一个问题。”叶彩唐道:“配阴婚这件事情。”“你说。”叶彩唐道:“配阴婚,那是给自己家早逝的儿子找媳妇对吧。”夏樾点头。“既然是找媳妇,那是不是一定要找未婚的?”这还真问住了夏樾,夏樾道:“去把谢师爷喊来。”这府里不是有现成的,对这些隐秘鬼事都了解的行家吗,不问白不问。谢止很快就来了,他很奇怪,为什么有议事厅,大家不舒舒服服的坐着喝着茶讨论,要全都窝在屋檐角落里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讨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阴婚啊,阴婚我知道啊。”谢止道:“我虽然没干过,但不是什么稀罕事,小叶说的对,配阴婚的对象,一定要未婚的大闺女才行。没有谁配阴婚找有夫之妇的,那他相公怎么办,不是要打架吗?”谢止这么一说,众人一想也是,这么说,不是配阴婚。但是叶彩唐道:“这就对了。”“哪里对了?”叶彩唐道:“虽然于艳喜是有夫之妇,可她是黄花大闺女啊,因为李武不行。”一语道破天机,众人都愣住了。还真是这个道理。纸人有魂一阵沉默中,刘沙忍不住道:“不会吧。不会这么离谱吧。”虽然是有点离谱,但也不是不可能。在某种情况下,死人是比活人值钱的,比如说配阴婚。活人的大姑娘好找,死人的大姑娘可不好找。而且活人的大姑娘可以慢慢找,你可以从十五岁相亲到二十五,李武这样三十再娶媳妇的,除了别人说点闲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配阴婚就不一样了,那最好是在死亡到下葬的这几天就要完成,是拖不得的。别看李武娶妻花了不少钱,比普通人家花的钱要多,但是如果想找一个合适的配阴婚的对象,花的钱只会更多。叶彩唐道:“李家说不定就是靠这个赚差价呢,所以心虚,要不然的话,之前他们为什么见到……”差一点就顺嘴说出来了。叶彩唐紧急停住:“要不然的,他们为什么会心虚?”“是啊,说起来也奇怪。”刘沙道:“我听说李家还闹过鬼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害死的于艳喜回来找他们算账了。”刘沙你真相了,但是我不敢说。叶彩唐打了个哈哈。“有可能吧,俗话说得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谁叫他们心虚呢。”天真的刘沙点头:“有道理。”虽然他们不知道于艳喜是被李武害死的,以为她只是意外死亡,但这不影响他们的心虚害怕。他们没有害活着的于艳喜,但是害了死的于艳喜。所以半夜看见于艳喜的鬼魂出来,以为是来找他们算账的,一个个吓得半死。夏樾赞许道:“小叶这么一说,倒是都捋顺了。”叶彩唐非常艰难的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她现在不太能直视夏樾,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是自己的领头上司,让她以后很不好混啊。平时又给赏钱又买吃的,还和大家说说笑笑,竟然都是笑里藏刀的假象。夏樾冷酷无情道:“去把李仁寻夫妻找回来。”李仁寻夫妻得知了儿子杀人的消息,如丧考妣,到家之后便抱头大哭了一场,还没哭出个所以然来,王统就带人到了。他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又被抓回了六扇门。夏樾居高临下的:“知道为什么抓你们回来吗?”李仁寻夫妻茫然摇头。夏樾冷笑了一声,拿起手边的一张名帖,丢在了地上。李仁寻一头雾水拿起名帖,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这是一张合八字的生辰帖,大红的封面,是男女双方即将成亲的时候,用来合八字的。生辰贴上,一边写的是于艳喜的八字。另一边,却不是李武的生辰八字。李家村周边就那么大,太远的也够不着,在那么大的范围内,不是天天死人的。刘沙带人去一打听,很快就打听到在于艳喜死亡前两天,隔着两个村子的地方,也有人过世。是一个未婚的年轻男子,在家停灵三日,就在于艳喜死亡的第二日下葬。问起邻居,说当时下葬的仪式十分蹊跷。好像没什么毛病,但好像又有点神秘,虽然说不出所以然,但很快锁定了给他们家办丧事的大师。死者叫皮文斌,今年十六尚未娶妻,家中富裕,比李仁寻家富裕上好几个档次。皮文斌倒霉,出门没看黄历,被一块山崖掉下的石头砸死了。家里悲伤之余,便想起了这一档子事情。皮文斌已经订了婚,他意外身亡,原来的婚事肯定要取消了,又怕他孤单不肯安心上路,便张罗着,找一个新丧的女子,给他完婚。那师父四处寻摸的同时,正巧又接了于艳喜的生意,他一看两人的生辰,一琢磨,这不是巧了。瞌睡送枕头,财神爷送钱啊。虽然师父知道于艳喜是成了亲的,但是李武不能人道,这也是个大家都听过风言风语的秘密。于是他两边一牵线,妥了。皮家得了个黄花大闺女给儿子配阴婚。李家得了一大笔钱,很快就能给儿子再找个新媳妇,又用钱封上了于艳喜父母的嘴,师父拿了一笔中介费,简直三全其美,没有人不满意了。除了冤死的于艳喜死不瞑目。不过李仁寻夫妻看儿子哭的还挺情真意切,这事情硬是瞒住了他,和皮家私下就将事情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