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听觉有瞬间的改善,能清晰地听见溪水和鸟鸣的声音,还有季姜寰规律的、绵长的呼吸声。路勉在昏黑的视野想起了自己在大学时愚蠢的样子,他已然记不清具体的细节,在回忆里很烦恼地问路勤和他爸爸:“怎么样才能变强。”路勤可能记错了,问题才变成了他是什么样的人。那是这座山头上还没有楼,大齐是路勤给未来要养的小狗起的名,他头上还顶着个斗笠,像是耳背一样反问路勉:“啥意思?”路勉觉得在他这找到标准答案无异于天方夜谭,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如同解题那样列出了公式,从加强身体锻炼到怎么提高成绩,势在必得要做强者的态度很强烈。他的个子终于追上了同班大两岁的同学,身体素质也好了很多,接连拿了几次奖学金回来,路勤才意识到,他弟弟的大学生活可能有点孤单。未成年却不在少年班的学生受到隐形的孤立司空见惯,好在路勉没什么波澜地完成了过渡,非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路勉没能赶上大学男生臭屁的最佳阶段,不仅直接横跨了这个时期,还没好好谈过一场恋爱。“你记错了。”即将到度假村的时候,路勉纠正了他的说法,“我没说过这种话。”“是吗?”路勤抓耳挠腮了一阵,“哈哈,可能是我忘了,那时候果园比较忙,没时间管你。”路勉没说话,路勤又笑了一阵,停不下来:“你那时候真的很好笑,不像现在,冷冰冰哦,路总。”手机在躺椅上震了接近半分钟,路勉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什么飞虫振翅的动静。他睁开眼,下意识地看向季姜寰。“喂?路总啊?”电话里的人口音很重,路勉反应了几秒,“是我啊,何景根!你没把我忘了吧?你们挺没良心啊,库尔说停就停了。”余光里,季姜寰脸色一滞,睁大了眼睛望过来。滨海集团配过来的那些设备和零件还没摔完,库尔项目就莫民奇妙地停了下来,也没人收尾,实验进度、成本消耗、品牌策略的文档没人来拷过,又或者只是那样路勉想了想,说:“这次确实是目量的问题。”对面哈哈笑了几声,说:“没事,我知道你不在目量了,你也甭替谁道歉,我就想问你啊,这个买菜的平板,你还做不做了?”路勉听完,发出类似笑的气声,重复了他说过的话:“何老板,我已经不替目量工作了。”“我知道。”何景根笑得像是有天大的好事,“你来我们这做嘛,目量给你什么,我们滨海也可以给啊。”“……这也不是我过去就能做的。”路勉听懂了他的意思,委婉地解释:“硬件只是一个外壳,背后是电子商务,你们应该也了解。”“我们也有啊!”何景根笑着大包大揽,“滨海十几万人,也有电商部的,海外我们都出口的,你要什么资源,我给你弄。”季姜寰掀开头顶的草帽,脸上有藏不住的震惊。“你先别拒绝我。”何景根严肃地说,“我们见一面,你看怎么样?青岛还是北京,你选。”路勉沉默片刻,对实体商人一头热想扎进互联网持保留态度,还想开口再拒绝,对方语气重了许多:“成不成?给我个面子,要不然我去找你呗?你是在北京还是海城啊?”路勉抬起头,对上表情好奇又期待的季姜寰,脸色微微动了动。“成不?”何景根拿出了搞刺青时候的耐心,又邀请了一遍,“你给我句准话,我现在就订票。”“我去一趟青岛。”路勉截断他的话,“你什么时候方便。”“哎哟,我都行。”何景根放低声音,“还是你爽快,不像你们公司的。”他语速很慢地说了句脏话,又臭骂了目量一顿,才意犹未尽地挂掉了电话。路勉把手机放回远处,看见季姜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什么?”路勉似笑非笑地反问他。季姜寰从躺椅上蹦起来,动作很快地挪到他这里,很乖巧地坐在他身边,眼睛弯弯地看着路勉息屏的手机。“滨海的人找你啊?”季姜寰戳戳他的小臂。路勉嗯了声,问他:“你想做这个吗?”季姜寰点点头,说:“感觉砸了好多平板,然后就把库尔丢在那边,很不好。”他说很不好的时候还皱了下眉,不知是表达对什么的不满。“不单指库尔。”路勉撑着手坐起来,把人拉住,“你不是想要会推荐菜谱的冰箱和可以带去公司的自热饭微波炉。”季姜寰眼神有点迷惘地看他:“微波炉?”路勉抬手摸了摸鼻子,看上去不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