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调度室主任敲门时说:&ldo;首长到了,快起床!&rdo;然而,停机坪所出现的混乱场面,哪里有一丝一毫首长乘坐飞机时的宏伟气势呢?我虽然没有执行过林彪的专机任务,可是,在执行别人的专机任务时,都是机组很早把飞机准备好之后,在机场等候首长的到来。首长来之前,先遣人员总是忙上忙下往飞机上搬东西,欢送的人也都先期到达机场候机室等候。首长未到已经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首长一到,更是小车成串,迎送的人成片,就是紧急任务或秘密任务也是紧张有序,忙而不乱。再说这是林彪的重要专机任务,怎么能是这样的场面呢?在招待所房间里急忙穿衣服时,我还想着是首长的紧急任务,然而,一到停机坪,当看到一切同专机飞行是那样格格不入时,脑子里所谓&ldo;首长专机&rdo;的概念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根本想不到会是林彪在飞机上。
第三,停机坪上飞机强行滑出,后面军队尾追,全副武装,荷枪实弹,带队军官心急如焚,战士持枪喊声不断,我几次问他谁在飞机上,他都不说。可以肯定,一切问题的焦点都集中在这架飞机上。虽然,我暂时无法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肯定是有问题的,还不是一般的问题。调度室主任一下子把我们从梦中惊醒,碰到如此复杂的局面,好像又进入到另一场噩梦之中。时间不允许犹豫下去,只要飞机不升空,问题总会弄清。
以上这些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当那位军官按我的意图登上吉普车的时候,飞机已经滑入跑道的东头,机头已经调转过来对正起飞方向,从停机坪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飞机的右侧面。
远处的三叉戟256号专机紧紧锁住所有在场人员的视线,此时,在停机坪上所有的人几乎都意识到飞机就要起飞了,激烈跳动的心好像要蹦了出来。
果然,最担心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听到飞机发动机声音增大的同时,飞机开始增速滑跑,几十秒钟后,消逝在机场西南方的夜空,刚才起飞时飞机发动机那撕裂心肺、垂死挣扎的吼叫声也随着飞机的消逝渐渐听不到了。
和我一样呆站在那里满脸都是问号的领航员,没有忘记他的职业习惯,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当时的时间是1971年9月13日0时32分,这个时刻被永远载入共和国的史册。
第三节带着血与泪的算式:9-4=5
飞机强行起飞后,随着飞机发动机声音的消失,几分钟前停机坪那一团混乱的局面厚此戛然而止,突然变得十分宁静,甚至静得有些恐怖。在场的山海关场站专机地面保障人员、8341部队林彪警卫团的指战员及专机机组的部分人员,在这短暂的时刻里,谁都不知说什么好,陷入一种不可思议也无法理解的迷茫之中。
然而,最让人困惑的就是包括我在内的机组中未登机的成员,此时,我们的脑海里似乎有成千上万个问题需要马上得到解决:
&ldo;机组谁在飞机上?&rdo;
&ldo;除机组之外还有谁在飞机上?&rdo;
&ldo;飞机为什么会突然起飞?&rdo;
这是我急于知道的前三个问题,相比之下第一个问题更想马上得到解决。当时,我已顾不得叫上身边的另三名机组人员,转身径直朝专机部队临时设在山海关机场的飞行调度室走去,因为是调度室主任老李叫我们起床的,他一定知道谁在飞机上。
半路上碰到机组空中服务员小魏姑娘,她手提两个暖水壶和随身用品,正急忙向机场停机坪走来,一看就知道她的动作比我们慢了许多。虽情况紧急,但她恪守本职,没有忘记给首长打开水喝。她已经听到了飞机起飞的声音,见到我第一句话就问:&ldo;飞机怎么起飞了,我的开水还没有打呢!&rdo;显然,她的想法还停留在正常专机任务的水平。
这位刚20岁出头的姑娘,心地是多么纯洁,面对如此异常的变故,她仍想着在专机任务中做好自己的那份为首长端茶送水的服务工作,她看到我后,脑子里对眼前的反常现象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想到为什么机组的人还在下面,飞机倒起飞了,还一心想着打开水的事情。由于我被当前的突发事件弄得心烦意乱,所以就没好气地回答:&ldo;都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情了,怎么还想着打开水!&rdo;
我接过她手中的水壶,一同奔向调度室。
调度室的门一直开着,屋里的灯光射向门外。
刚到门口,我连门都没进,劈头就问:&ldo;谁在飞机上?&rdo;
&ldo;潘景寅和三个机械师……&rdo;我没等调度室主任把话说完,就和小魏扭头朝山海关机场飞行调度室的塔楼快步走去。其实,调度室主任此时也被刚发生的事情弄得晕头转向,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
一个飞行员的职业本能告诉我,只有到海军调度室才能知道飞机起飞后的情况。
&ldo;只有机长潘景寅和三个机械师在飞机上。&rdo;
情急之中是调度室主任揭开了我心中的第一个谜团。
顷刻之间,山海关机场调度室成了追寻256号专机行踪的指挥中心。0点46分,也就是在飞机强行起飞14分钟之后,256号专机的目标从山海关机场雷达的屏幕上消失了。
机组五个人又带着从调度室了解到的更多的困惑,从山海关机场的调度室塔楼回到山海关机场军人招待所,第一个踏进的就是机组中三位机械师住过的房间,这是256号专机从山海关机场雷达屏幕上消失之后,机组最想了解的地方。机械师们的房间里,有两床被子是经过简单整理胡乱叠起来的,有一床被子没有整理,伸手一摸余温尚在,当时离机械师起床还不足50分钟。9月份,秋季沿海的后半夜凉气逼人,身穿夏季布工作服的我,望着窗外空旷漆黑的夜空,面对人去屋空的景况,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天不该这样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