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程默把头埋进枕芯,声音闷闷地传来,“还有半个月呢。”
“差不多该开始计划了,你要是忙的话一切就由我来安排。”应旸体贴地提议。
可惜落在程默眼里就是步步紧逼,程默短短犹豫几秒才答应下来:“好。”
归根究底,这始终是他答应过的事,是他欠应旸的。如今应旸上门追讨,他该老老实实地偿还才是,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除非应旸自己表示不要。
说好了要去旅游,应旸这晚没再折腾程默,反倒体贴地拍哄着他入眠。
程默被他伺候得舒服,不多时就七荤八素地往他怀里一钻,蜷着手脚沉沉睡去。
梦里永远是夏天。
蝉鸣和热风共同幻化成梦境中的小小细节,学校里的所有影像和人声统统消失不见,只余下他和应旸在放学后的教室内独处。
教室里弥漫着书墨的沉香,他正踩着椅子往黑板上誊写博尔赫斯的《永生》,应旸则百无聊赖地坐在最后一排正中间的课桌上跟着读:“没有比思考更复杂的享受了,因此我们乐此不倦……”读完,应旸不赞同地摇摇头,“什么屁话,明明吃喝玩乐才是享受。”
他登时拧过身去瞪着应旸,不满道:“你不要在这儿盯着我。”
“你抄你的,管我做什么。”
“可、可你吵到我了,我写不出来。”
“那就不写,下来问你道题。”
听说应旸有题不会,他很快就放下粉笔,拍拍手走过去:“哪个。”
应旸从桌上跳了下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份华国地图,抖开铺在桌子上:“高考完去旅游啊,你看看想去哪里。”
“……这是题目么?!”
“嗯哼,地理题。”
尽管明知道应旸又在耍赖,可他偏偏没有应对的办法。
其实就连旅游也不在他的计划之内,高考完以后他只想打工攒钱,但应旸出了名的不好对付,假如拒绝他的话他能锲而不舍地把人磨死。
于是他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随便,就在附近走走吧。”
“附近啊,那我知道有个地方还不错。”
“哪儿?”
应旸牵起他的手往胸前一放:“我心里。”
……
梦里的一切,亦真亦幻,程默偶尔会放任自己在其间沉溺,哪怕明知醒来以后将面临怅然若失的心境,他也不愿错失这些难能再遇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