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晦,她抿了抿唇,仍是凝注着那酒,渐渐抿出一个淡漠的笑。
这本是给他留的酒。
原本要对饮为欢,结果却只能洒地为祭。
她如何不恨?!
燕西楼静静地望着她的神情。
他从小即被送去灵山派,对这个妹妹,他完全不了解。但是对于沧海宫的那个苏姑娘,他还是知晓一二的。
她的果断,她的机智,她的残忍,她的执着。
却全都被她用在了这场情爱的局里,将她自己给陷住了。
三年前朝露寺被屠,大火延绵三日,佛塔坍塌,经阁成灰,寺中僧人无一幸免,一时震动淮扬。他当时还特意奔去扬州查探此事,一问便知,那个云止和尚也未能逃过此难。
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但此时此刻,这个话题好像已不能幸免。
却见苏寂忽然抬起头来朝他嫣然一笑,&ldo;哥哥也不必再遮掩什么,我知道和尚已经死了。&rdo;
他死了。
这样的话她也不是第一次说。所以现在再说一遍,她并不能表现出更多的动容。
只有一片死寂。
空冷的风拂过庭院,明明是近夏时节,却已然冷如深秋。
燕西楼想了很久,渐渐地只觉冷汗沾衣。苏寂斜眼看着他,低低地道:&ldo;别想了。&lso;杀人者,沧海宫&rso;,这话永远不会错的。&rdo;
杀人者,沧海宫。
三百年来,江湖上一直有这样一句胡诌的传言,所有人都是当笑话般听听就过的。
然而这样的话,却往往是有道理的。
但闻她又道:&ldo;你知道么,我过去听和尚念过一段经。&rdo;
她闭了闭眼,似慢慢沉浸在了回忆里,话音平淡流动在月色之下‐‐
&ldo;往昔有人破塔坏僧,动菩提萨埵三昧,坏灭佛法,杀害父母。作已生悔,我失今世后世之乐,当于恶道一切受苦,生大愁忧,受大苦恼,如是之人,一切世人所共恶贱……&rdo;她睁开眼,灼灼地注视着他,&ldo;破塔坏僧,坏灭佛法‐‐你说柳拂衣犯下这样的重罪,该不该遭报应?&rdo;
话说得那么狠,语气却平静如水。
燕西楼低眉查看着她的表情,她却没有表情。
他只能将话都埋在心里,微微叹息道:&ldo;外面太凉,进屋说吧。&rdo;
苏寂却对着虚空断然冷笑:&ldo;沈梦觉,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rdo;
燕西楼微愕。
沈梦觉将呼吸控制得极好,他竟没有发觉,苏寂却反而当先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