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转过身,便见到沈梦觉正抱着一个孩子立在廊下。
苏寂的目光直直盯着沈梦觉的眼睛,面色依旧丝毫不变,但她的嘴唇白了。
沈梦觉神态却平静怡然得很,双臂并不很熟练地轻轻晃着那粉雕玉琢的孩子,眸光仍是那般冷淡,&ldo;苏姑娘,三年不见,你就这样招呼旧人?&rdo;
苏寂的手攥紧了剑柄,用力之处,骨节嶙峋青白。&ldo;你放了我的孩子。&rdo;
燕西楼骇然望了她一眼。
沈梦觉却故作疑惑道:&ldo;这是你的孩子?我只是见他在厢房里无人看顾,便顺手抱了出来‐‐&rdo;
苏寂的短剑已径直刺来,&ldo;放了他!&rdo;
沈梦觉侧身避过,纵身飞上屋檐,漠然道:&ldo;你这女人素来胡闹,若不是公子叫我来,我也不想再见到你。&rdo;
苏寂的手便猛地一震,几乎握不动匕首,&ldo;你说什么?公子?&rdo;
&ldo;公子没死,你是不是很痛苦?&rdo;沈梦觉冷声道,&ldo;公子不仅没死,他心里还挂念你的安危,特意要我来提醒你小心,你是不是又要嫌他多管闲事?&rdo;
苏寂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并不愿意回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意乱情迷的喘息,那飘摇为虐的烛火,那绝望濒死的秀目……无情的长剑贯穿他胸背,他却仍是用那样的眼神凝视着她,好像仍然只是轻微地怨怪她胡闹。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只会说她胡闹。她却觉得她没有在胡闹。胡闹应当是无缘无故地,但她那些纷涌的痛苦的缘故,却从来无人问过。
她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公子能偶尔问她一句:&ldo;你为什么这么难过?&rdo;一切,兴许就会不同……
他们,永远只会斩钉截铁地逼她。
譬如这一次。
她凝定心神,足尖轻点屋脊,剑尖直迫得沈梦觉连连后退。退至无可退处,他却回眸冲她狠狠一笑,举起手中孩子便要往屋下砸去‐‐
&ldo;不要!&rdo;苏寂惊声尖叫!
燕西楼立刻掠上房顶,一刀向他兜头劈下。沈梦觉抱紧孩子就地一滚,哗啦啦掉落无数尘土瓦片,孩子终于被惊醒了,揉着眼睛哇哇大哭起来,向她伸出手去:&ldo;娘!娘!&rdo;
听到孩子的哭声,苏寂的脸色全然惨白了下去,手中剑都不知丢在了何处,一颗心好似往无止尽的深渊里坠去。
沈梦觉一个翻身便跳下了外墙,燕西楼收刀便要追去,却听沈梦觉的声音伴着孩子的嚎啕哭声,刹那已远在数十丈外‐‐
&ldo;公子在襄阳城中老地方等你。&rdo;
苏寂的红衣在高处夜风中晃了一晃,蓦然晕了过去。
她醒来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探手去摸自己枕边,空空如也,孩子没有回来。
夜色深冥,烛火一星,燕西楼高大的身形背着烛光,他给她熬了一碗药,这时正递了过来,&ldo;我早就听闻有个天天发热又怕冷的妹子,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rdo;言罢,他还散漫地笑了,好像这真有什么好笑的一般。
苏寂斜了他一眼,闻见汤药的苦味便即皱了眉,&ldo;好苦,我不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