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周庸比了个手势,让他出去报警。有印刷机的声音,造假钞的机器可能就在这间屋子里。
周庸小声说:&ldo;万一没在里面怎么办,那不是报假警吗?&rdo;
我说:&ldo;没事,最多拘留你几天。&rdo;
周庸点点头,下楼出别墅去打电话报警。
看着周庸走出去,我重新戴上耳机,想继续听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时,门忽然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我们俩互相吓了一跳。我转身就往楼下跑,这人从身后一把抱住我,声嘶力竭地喊:&ldo;有人进来了!快出来!&rdo;
我感觉多了几只胳膊在扯我,转头一看,又多出了三个壮年男子,他们一起抓住我,拽着我进了夹层的房间,关上了门。
我一看跑不了了,举起双手,主动把手机上交:&ldo;服了,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rdo;
说话的时候我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夹层间,面积不小,得有个四十平方米左右,墙上贴满了吸音棉,完美地掩盖住了印刷机的声音。
吸音棉
屋里是一个极其专业的假币加工厂‐‐几台电脑、大型打印机、烫金机摆在四周,几个女工正在流水线地印制假钞。我看了看屋里地面、墙角堆满的成品,外观上和真钱一模一样,用肉眼几乎无法辨别。
那个和我撞在一起的中年男人上来就踹了我一脚,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我是谁。我说自己是追债的。
他又一脚踹在我遮挡的胳膊上:&ldo;我去你的,骗谁呢,追债追到这儿来了,你追谁的债啊?&rdo;我说马北一。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中年男人想了想,对着那边的墙角喊了一声:&ldo;马北一,这人你认识吗?他说来管你要债的!&rdo;
墙角站起来一个很瘦的人。虽然是第一次见本人,虽然有点瘦脱相了,但周庸给我看过他的照片‐‐这人是马北一无疑。马北一站起身,困惑地看了我两眼,说从来没见过我。
我说:&ldo;我是周庸的表哥,我弟借给你十多万元你不知道吗?&rdo;
他点点头,说周庸是他的同学,自己确实管周庸借钱了。
那个中年人上来抓着我的头发问我报没报警,我把手机要回来解锁给他看通话记录,没打过110。
他又问我怎么找过来的。
我实话实说:&ldo;跟着一个给马北一的母亲送快递的、骑着摩托的小姑娘找过来的。&rdo;
另一个人骂了一句,说李欣然暴露了,要去给大佬打个电话,顺便问问这人怎么处理,开门走了出去。中年人让我去墙角蹲着,吩咐马北一看着我。
我在墙角蹲好,马北一走了过来,我和他搭话,没提周庸的事,指了指正在把假钞泡进水里的一个女工:&ldo;干吗呢那是?&rdo;
马北一看了我一眼,说:&ldo;她在把假钞做旧。那是醋水,泡个十几分钟后捞出来吹干,就能被酸性腐蚀一点儿,看起来旧一些。&rdo;说着他又指指旁边的另一个女工,说:&ldo;她用的方法比这个高明一些,我们自己配的轻度腐蚀剂,做出来的假钞没有醋酸味,这种每张多卖一元钱。&rdo;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女工先拿了一个白色瓶子在假币上喷几下,然后换成一个蓝色的瓶子再喷几下‐‐本来还崭新的纸币竟然慢慢变了色,完全没有了光泽,就像用了很久的钱。最后,用吹风机把假钞吹干。
我问马北一有没有可能放我走。马北一让我别想了。
我不停地和马北一说话,问他问题。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方便我观察四周,看有没有逃跑的机会‐‐万一他们在周庸带警察来之前,就要干掉我,那就太背了。好在他还挺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我指了指正在印假钞的打印机,问他那和一般打印机有什么区别。马北一说:&ldo;这是凹版打印机,大几十万元一台,价格高,但印出来的钱有立体感,最像真的。&rdo;
我说:&ldo;那你骗同学的钱是不是都花在这上面了?&rdo;
马北一情绪有点波动:&ldo;我根本就没想骗周庸他们的钱!本来就是想拿这钱买设备印假钞卖,快速把钱还上的!&rdo;
我本来在看着门口,那个发现我的中年男人和另一个人坐在那儿,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基本没有越过两个人拧开门锁逃跑的可能。
听见马北一的话,我有了点兴趣。
问他说:&ldo;那你妈的事呢?你也不算骗吗?你说你妈尿毒症,捐款手术,然后你妈又去世了,其实你妈还活着。&rdo;
马北一骂了声,说:&ldo;你说什么呢?我妈确实得了尿毒症去世了。&rdo;
他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骗我,但我还是有点不相信,说:&ldo;不可能,我昨天还见过你妈,就在你家见的。四五十岁,有点发福,短发,戴个眼镜,嘴角有点微微下垂,你敢说不是你妈?&rdo;
马北一说:&ldo;不是。我都和你说了,我妈已经死了,尿毒症,一年了。&rdo;
我说:&ldo;我亲眼看见了,有个给你妈送假钞的姑娘,从这栋别墅里出去了,骑个摩托。&rdo;
马北一点头:&ldo;你说那姑娘叫李欣然,是我女友。&rdo;
我心里有点发寒,如果我跟踪监视了多天,每天下楼跳广场舞,对着我和周庸拿出马北一死亡证明的人,不是马北一的母亲,那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