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骥带着三千多名步兵刚钻出木兰塞北面的崎岖山路。
赵骥让孟琰带队当先开路,孟琰手下的士兵多以南中山民为主,对他们来说,西城郡的山路可比自己家乡的十万大山好走多了。
得亏了最近一年多来高强度的山地行军训练,汉军基本成完好建制的走出山地转入到大路上,反倒是缺乏训练的赵骥自己,此时脚掌已经磨出了几个亮琤琤的大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
句扶看得难受,指着驮辎重的滇马劝说到:“领军,不然你骑到马上去吧,我给你牵着,不会让你掉下来的”。
“除了伤员,行军时不准骑马是我自己下的命令,我要是骑了马,士卒们会怎么看我”,赵骥坐到路边脱掉靴子,“帮我把泡挑了继续走”。
句扶取出一柄匕首划破赵骥脚上的水泡:“不然……领军你假装崴了脚?”
“别废话,继续赶路”,赵骥扶着句扶站起来,只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已经快失去知觉了,唉,和士卒同甘共苦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真难呀。
此次奔袭司马懿实在是万分冒险,赵骥不想带头做出任何有损军心士气的举动,只得咬着牙继续坚持。
娘的,等打完这一仗,我自己也得加强训练才行。
句扶给自己的几名亲兵努努嘴:“跟上去,扶着点”。
就在赵骥全速赶往房陵的时候,房陵城中的孟达情绪比他还要紧绷和难受——司马懿这个疯子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就在前几天,骠骑将军参军梁几还亲自给孟达送来文书,要求他做好随同司马懿出征伐吴的准备,当时孟达还在暗暗窃喜,这不正好就有了公开备战的借口了吗,孰料原来竟是司马懿这个老小子在把自己当猴耍。
当司马懿的大军出现在房陵城外的时候,孟达感觉天都塌了,要不是他及时下达了关闭城门的命令,魏军的前锋甚至差点就直接杀进城了。
饶是如此,分散驻守在上庸、房陵各处县城的士兵也来不及收拢集中了,如今房陵城内粮草虽多,可守军只有区区两千人,如何能面对城外的三万魏军。
更要命的是,司马懿这个神经病到了房陵后根本不休整部队,甚至连营寨都没有扎,就立刻就把士兵分成三批,仗着绝对兵力优势,不间断的发动轮番攻击。
孟达知道自己如今就算投降也躲不过头上那一刀,还不如死硬到底,事情或有转机也是说不定的,他亲自带着帐前亲兵登城参加防御,每当城上何处吃紧,他就带兵增援何处,把登上城头的魏军锐士杀死或驱逐。
直到夜幕降临,司马懿才收兵回营,看着魏军如潮水般退下,孟达终于坚持不住,扶着刀瘫软在地上的血泊中。
孟达年轻时也是一名骁将,刘备入蜀前曾经一度将江陵都交给他镇守,然后又移镇宜都郡,后来又受命攻克东三郡,最后更是打败了以悍勇而着称于蜀汉内部的刘封。
但孟达现在真的老了,厮杀一日就已经累得直不起腰,而且城里的两千士卒伤亡不少,如果明天司马懿还继续这样猛攻的话,孟达实在没有多少可以守得住的信心。
城外魏军大营中,司马懿冷着脸端坐在大帐正中,他的胃已经饿得有些疼了,但他坚持没有吃任何东西,因为是他亲自下的令,搭建好营寨之后才能开伙。
司马师讪讪的站在下首,他刚刚才被父亲司马懿斥责,因为他被众将领拥举来请求明日休整一日。
“子元,你可知道我为何责备你?”
“父亲责备的是,孟达兵少粮多利于久守,我军兵多粮少应该急攻,是孩儿之前想得岔了,未能体会父亲的深意”。
司马懿摇摇头说:“我责备你不是因为你未能体会我的意思,而是众将知道我军令如山,所以就推举你来劝我,我知道你来不来劝都会为难,可我对你的期望很高,希望你能够拿出些手段,无论是硬的还是软的都行,能把这些人安抚住或震慑住,而不是把事情推给我,自己光当个老好人就行了”。
“明白了,以后孩儿知道该怎么办了”,司马师又说到,“汉中的暗探有消息,蜀人派了一个叫赵骥的将领前来救援孟达”。
“哦?就是那个在荆南打败了步骘的年轻人?”
“是的,据说这个人比我年岁还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会一会他”,司马师自信笑道,“可惜这次没机会了,申仪已经按照父亲的要求,把兵力集中在了木兰塞,赵骥这回怕是来不了房陵”。
“啊糗!”赵骥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是谁在想我?
转入大路后,行军的速度快了不少,唯一拖后腿的就是赵骥,他的两条小腿都已经开始发肿了,好在句扶安排了几个士兵轮流扶着,又扛又拉的才没有掉队。
赵骥紧了紧自己的绑腿,然后问孟琰:“休明,我们今天走了多远?离房陵还有多远?”
“今天走了大概一百二十里,距离房陵还有大约两百里”。
“传下去,全军就地休整三个时辰”。
赵骥有些担忧,史书上只记载了司马懿在短时间内就打败了孟达,但没有详细记清楚整场攻城战到底打了多长时间,他害怕自己赶到房陵城下的时候孟达万一已经败了,那可就惨了,就凭三千余疲惫之师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三万魏军的。
早知道就选上策了,实在要拼也该选中策呀。
但这些担忧不仅不能说出来,赵骥还必须得装出信心满满的样子:“曹魏也是快完蛋了,我本来还认为光复天下怎么也得两代人才行,现在看来有个十来年也就够了”。
句扶和孟琰一齐好奇道:“此话怎讲?”
“因为曹魏没人才了呀,宿将都死光了,要是夏侯尚还在,我可能还需忌惮几分,现在居然让司马懿这个书生来主持襄阳军务,不完蛋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