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还是这般毛躁,&rdo;秦旭无奈,见女儿赖在他身上,扭麻花糖一般往他身上缠,遂拍了拍秦潼道:&ldo;好好的这成什么样子,还不下来坐好。&rdo;
秦潼这才起身好生坐了,面上却仍是喜气洋洋的,又因秦旭刚允了她这件事,愈发的乖巧听话。秦旭看着便笑,道:&ldo;只是还有几桩事,且看你能不能做好……&rdo;话犹未完,秦潼便道:&ldo;莫说是几件,便是百件千件也做得!&rdo;
&ldo;那你不妨说说,&rdo;秦旭笑问她,&ldo;这&lso;清圣会&rso;用的是什么典故?&rdo;
秦潼顿时一下给问住了,她向来不爱读书,此刻绞尽脑汁去想&ldo;清圣会&rdo;这三个字,一时间只觉心下茫然。然而许是当真在意汾州之行,倒竟还真让她想了出来,遂得意洋洋道:&ldo;这&lso;清圣&rso;二字是从清圣浊贤一词化来的,语出《三国志》中&lso;平日棜客谓酒清者为圣人,浊者为贤人&rso;。传言只因魏初建时,曹操严厉禁酒,人们只好私下偷着饮酒,但又讳言酒字,故用贤人作浊酒的隐语,用圣人作清酒的隐语。&rdo;
秦旭微微颔首,道:&ldo;好,你这次出门也作算是丰富阅历。谨记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多听、多学,切不可骄矜自傲、目中无人。&rdo;秦潼一一都应了,又想起展昭来,忙道:&ldo;父亲,雄飞哥哥正好来看我,我们二人这一路还可作伴呢。&rdo;
&ldo;那是极好的,&rdo;秦旭便道,&ldo;我看雄飞这孩子是个稳重端庄的,你与他作伴,为父也可放心些。&rdo;
孰料这话一出,秦潼倒闹了个大红脸。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站杏花村
☆、第四回整顿行装知为何
却说秦潼听得父亲夸赞展昭人品,心中便回想起此前那荒唐一梦来,不由得脸皮发烧,连耳根子都涨红了。秦旭看女儿这副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然而他心中自有忖度,遂打发了秦潼回去。
秦潼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性子又急,闻言立时便将那点不自在忘了个干净,忙忙地回转到自己屋中,将苦茶支使得团团转,给自己打点行装。一旁乳母陈氏见了,忙问道:&ldo;好端端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么晚还要出门去?&rdo;
&ldo;出远门呢,&rdo;秦潼正在兴头上,笑答道,&ldo;父亲方才答允我去汾州的杏花村酒坊了!我思量着先将行李打点好了,再挑个黄道吉日,也好上路。&rdo;
陈氏一听便唬了一跳,道:&ldo;汾州离这里少说也有半月路程,怎么老爷能放心你去?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回头遇上拐子,再把你卖了可怎么好?&rdo;
&ldo;这是什么话,&rdo;秦潼听了顿时老大不乐意,辩解道,&ldo;我早已不是孩子了,真遇上拐子,难道我还怕他吗?再说,我已经禀过父亲了,这一回和展公子结伴而行,哪里就有你说得这么凶险呢!&rdo;
陈氏听到这里再也呆不住,只道:&ldo;我找老爷说去。&rdo;说罢也不顾秦潼阻拦,脚下生风地往秦旭那里去了。秦潼气得跳脚,站在门槛上扶着门框骂道:&ldo;就你多事!父亲都点头答应了,偏你还有这许多话说!我看你是老糊涂了!&rdo;
陈氏哪里还顾得上秦潼说些什么,只忙忙赶到无常斋外,先命小厮进去代为通报,自己则在外面候着。冷风一吹,她方才腾起的那股子热也消了下去,便在腹中打着草稿,想待会儿要怎样同秦旭说道此事。
好容易那小厮又出来,恭恭敬敬将她让了进去,陈氏遂定了定神,先与秦旭见了礼。秦旭问了几句他夫妻两人身体如何,又问了他们家哥儿怎样怎样,方才将话头扯过来,问道:&ldo;嬷嬷这么急着来,可是有事?&rdo;
&ldo;老爷,&rdo;陈氏咳了一声,忙道,&ldo;老奴总记挂着一件事,每要来回老爷。只是一来此事论理该回给主母,二来又怕老爷嫌我多事,不但老奴这一番话白说了,且连葬身之地都没了。&rdo;
秦旭便道:&ldo;潼儿能平安长这么大,多靠嬷嬷服侍照顾,有什么话,嬷嬷但说无妨。&rdo;
&ldo;那老奴便斗胆说上一句,&rdo;陈氏鼓了鼓气,道,&ldo;老爷您先前答允姑娘到汾州一事,可是欠了些考虑?虽说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但她总归是个姑娘家。成日里抛头露面、与男子厮混也就罢了,如今这大半个月的路程,却与个外男结伴而行,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名声?&rdo;
秦旭听了陈氏这一番话,其实心中并不意外,沉吟片刻方才道:&ldo;嬷嬷为了潼儿这一片拳拳心意,我是知道的。只是潼儿性子跳脱,总有一天关不住她,与其严防死守,倒不如让她早早出去历练,也算是叫她明白世道艰险,懂得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rdo;
&ldo;老爷这是哪里话,&rdo;陈氏听得目瞪口呆,忙道,&ldo;姑娘眼看着已经及笄了,您不打算着给她相看人家,怎么反倒让姑娘出门厮混?这、这将来还如何嫁的了人?&rdo;
秦旭沉声道:&ldo;潼儿的婚事不急,她喜欢玩,便让她去玩吧。她性子骄纵,真嫁到别人家伏低做小,怎么过得好?&rdo;
&ldo;吓,难道姑娘还能一辈子不嫁人吗?&rdo;陈氏愈发听不明白,急得额头冒汗,&ldo;姑娘是骄纵了些,但慢慢改也未必就改不过来。您不拘着姑娘在家中学规矩,反倒纵着她往面外去,那不成教养男孩子了吗?&rdo;
秦旭一时被说中心事,他自己倒先勾出一段伤心来,因此也不欲多言,只对陈氏道:&ldo;此事就这样吧,我已答应了潼儿,一言既出,哪里有反悔的道理。&rdo;
&ldo;即便如此,&rdo;陈氏犹不死心,谏道,&ldo;您也不该让姑娘和那位展公子同行啊。姑娘正是这样的年纪,天天与展公子在一处想来多有不便,况且男女有别……&rdo;
秦旭听得心中不耐,挥手道:&ldo;嬷嬷先去忙吧,此事我自有打算。&rdo;陈氏闻言只得讪讪住了口,悻悻地行礼告辞而去。
秦旭先独自出了一会儿神,俄顷却又站起身来,缓步踱到内室。他自石案上擎了一方烛台,却径直往里走去,只见里间粉白的墙壁之上正挂着一幅画像。画中却是一个神情娇憨的少女正在花丛中扑蝶,神态笑貌栩栩如生,足见画者笔下情谊。
然而这样一幅画却未经妥当装裱,纸张已经泛黄,一眼望去令人徒生怅然之感。秦旭不由想起那时情形,如今仍宛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却是那少女仰脸笑问他:&ldo;是画好看,还是人好看?&rdo;又带着几分骄纵命道,&ldo;我不许你把这劳什子裱起来,你不许看它,只能看我。&rdo;
渐渐地,记忆中佳人倩影却与另一个逐渐已长大的小女孩重合起来,秦旭不由阖上双目,手指摩挲着画纸边缘喃喃出声道,&ldo;慧娘,潼儿的性子,可比你当年任性得多了。&rdo;他语毕,念及亡妻音容相貌不觉心中一痛,良久方才低声道:&ldo;只是此事错全在我,怪不得她。潼儿是个聪明孩子,若非她知道我心中太挂念她哥哥,且膝下无子,又怎会渐渐养成这么个假小子性格,来讨我欢心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