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文公历尽坎坷,在外流亡十九年,终于回晋继位,紧接着重耳流亡篇的,就是震撼千古的城濮之战。一代新霸姬重耳战胜了江湖旧霸熊恽。虽然任何一个版本都没有把楚成王列入霸主,但在当时,熊恽的楚国确实是不折不扣的霸主,楚国之强,几乎令中原诸侯绝望,直到姬重耳的出现,才打破了楚国几乎疯狂的向北平推。当时中原主流是排斥楚国的,斥之为蛮夷,也这是楚国的自称。
随着楚国在汉河流域的不断吞并,整体实力越来越强,已经对中原旧有的国际秩序维持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所以代表中原主流的晋国在城濮阻止了楚国的北进之后,确实有舆论认为这是中原文化的胜利。楚国也许在出现之初属于蛮夷,慢慢的也逐渐中原化了,特别是战国时期,已经基本融入于中原主流了。和楚国类似的有秦国,秦国也是被中原主流文化圈排斥在外的,经过几百年的与中原的不断融合,到了秦统一前后,已经看不出秦与中原诸国有多少差异了。
古人信奉天命,多是如此,只要某人成功当帝王,史官一通胡吹海捧,说这个绕香三日,说那个生时家中发大火,产房旁经常有神兽出没,等等。不过面相上倒并非完全看不出来,如果一个人方面大耳,气质雄武,龙行虎步如周世宗柴荣那样,那绝对的是帝王之相,呵呵。古人常信这个,如果某官在选人时,发现A身高马大,浓眉大眼,会觉得此人气质不俗,将来必成大器,会相比于其他人高看一些,至于能不能成大事,只有天知道了。因为重耳最后取得了巨大成功,所以有关他流亡的励志桥段也非常细致。而如果重耳最终失败,想必史家也没兴趣对重耳进行大段描述了。这和现在也是一样的,只要一个人成功了,铺天盖地的都是这个人成功前的励志桥段。如果没有混出头,有谁关心?一个都没有。
关于五代史,已经有好久没接触了,只是偶尔翻一下旧史或新史。无论写哪段历史,都无法在内心深处忘记五代,因为这段历史之中有狼超级崇拜的人物。不过在写春秋之后,还是准备写人物传记,也确实是要再从五代题材中找人物了,但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奇人。五代实在不好写,再加上十国,那个乱!几十个政权,成天杀来杀去,主线非常的零乱。当时写五代,非常的粗略,基本上就是以翻译白话为主,也没有过多的在政治制度上方面进行过关注。以后如果有机会再写有关五代题材的文章或作品,会重点在唐五代宋的政治制度上下点功夫。
关于朱温迁都于汴,确实如酋长所说,自武川集团定都长安三百年来最大的一个政治变化。周隋唐在长安立国三百多年,随后政治中心逐渐向东转移,经过洛阳,最终定在了开封。据宋人记载,首先把汴州升为开封府的,正是梁太祖朱温。之后历代五代北宋,再加上金朝时的南京以及宣宗迁汴,算起来也是三百多年。而自都汴之后,政治中心开始向北转移,也就是现在的北京。
放在整个中国历史的框架中去看,唐宋变革论确实是存在的。唐五代宋以前,堪称远古;唐五代宋以后,堪称今古;而唐五代宋本身,应该称为近古。经常有观点认为宋是近古的开端,实际不全是,真正的近古发端应该是在安史之乱后,陈寅恪先生对此有过论断。
在《韩愈论》中,陈先生就说唐朝分为前后两个明显不同的时期,前期结束了南北朝的旧局面,后期开启两宋的新局面;社会政治经济如此.文化学术者亦如此。这个论断非常有道理,也有史实支撑的。看看中晚唐,特别是晚唐诸朝之政治形态,包括社会发展模式,和两宋已经没有明显不同,只不过没有宋朝那么深化而已。换言之,晚唐(五代)与两宋近,而与初唐相距较远。
宋朝的社会繁荣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而是继承了唐五代以来的社会发展成果,特别是中晚唐以及十国时的江南发展,奠定了两宋的江南繁荣,也奠定了中国经济重心由北向南转移的整体基调。晚唐五代宋辽夏金这段大分裂时期,是狼最感兴趣的大历史时期,以后关注的重点,也是这一段历史。现在也在有意识的多看相关的史料和研究成果,希望以后可以用得上。
姬重耳在外飘泊十多年,看够了人情的阴晴冷暖,熊恽突然抬高他的政治待遇,姬重耳反而有些不敢接受,深怕其中有诈。还是大夫赵衰劝他不要犯傻,这正是我们在国际上树立自己名望的绝佳时机,岂能放过,姬重耳这才有些忐忑的接受熊恽的好意。
实际上,姬重耳不想接受熊恽的超规格接待,可能还有另外一层考虑。熊恽是在利用对自己的厚待,将来在自己返晋继位的情况下,对晋国提出太多的非份要求。出于这层考虑,姬重耳开始装傻,在会见熊恽时,姬重耳一副窝囊无能相,“甚卑”。
姬重耳不想让熊恽看出来自己还有返晋继位的可能性,熊恽是个老江湖,姬重耳玩得这套把戏,他心里当然门清。熊恽为姬重耳举行了盛大的招待酒会,还没等姬重耳开口致谢,熊恽就把问题摆在姬重耳的面前。熊恽问姬重耳:如果公子返晋即位,何以报寡人之德?熊恽逼姬重耳提前签下割让土地的不公平条约,姬重耳岂会轻易上钩。
姬重耳和他的幕僚团早就想到熊恽会这么说,姬重耳的回答也应该是事先准备好的,姬重耳回答的很狡猾,说楚国万物齐备,晋小国寡物,不及楚国万一,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报答楚王的。
在熊恽的再三逼问下,姬重耳还没有松口,只是不疼不痒的说了句:“若以君之灵,得返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避君三舍。”这已经是姬重耳所能让步的底限,姬重耳不是姬夷吾,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人格国格统统不要了,姬重耳有自己的政治品格。
正因为如此,熊恽更加认定姬重耳有霸主之风,日后返晋继承大统的希望极大,所以熊恽依然以诸侯礼接待姬重耳。就站在旁边的楚令尹成得臣认为姬重耳对楚王不敬,请杀之,熊恽当然不会同意,理由是重耳“晋公子贤而困于外久,从者皆国器,此天意,不可杀。”
实际上,熊恽另有一层战略考虑。此时的天下只有四个大国,即晋、齐、楚、秦,从地缘政治上看,秦距离晋最近,一旦昏君姬夷吾在晋国的统治崩溃,秦就有利可图,到时楚只能鞭长莫及。
而楚距离晋较远,如果姬重耳这样的贤主在位,就能有效维护现有的四强格局,遏制秦、齐两大国对晋国的战略扩张,为楚国赢得足够的时间差。虽然熊恽也知道一旦重耳继位,必然会影响楚国的北上争霸,但两害相权从其轻。
至于熊恽说“秦晋接境,秦君贤”,并把姬重耳送到秦国,目的也很明显,就是利用秦穆公嬴任好与晋侯姬夷吾的矛盾,间接迫使嬴任好帮助姬重耳返晋继位。
熊恽想到的,嬴任好自然也想到了,本来嬴任好是想通过姬夷吾捞上一把的,哪知道此公是个白眼狼,给嬴任好添了许多恶心。对秦国来说,与其让姬夷吾在晋国胡闹,威胁到秦国的战略安全,不如扶持相对老实的姬重耳上位。
姬重耳还在楚国逗留时,嬴任好就已经派人来到郢都,和熊恽进行接洽,商量请姬重耳入秦的事宜。秦楚关系还算不错,在对姬夷吾的立场,秦晋比较一致,所以姬重耳入秦,是嬴任好、熊恽和姬重耳三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案,三赢。
带着熊恽赠送的大量金帛马器,姬重耳一行在秦国使者的带领下,先沿汉水西上,穿越蓝田关,再沿渭水南岸西行,一路风尘憔悴,来到了秦都雍城(今陕西凤翔)。对于姬重耳的到来,嬴任好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热情,姬重耳前脚刚到,嬴任好就往姬重耳怀里塞了五名美丽的秦国宗女。
姬重耳此时来到秦国非常的及时,其实姬重耳集团也清楚,秦国是他们辗转列国的最后一站,下一站就是他们朝思暮想的晋国。而此时的晋国在姬夷吾的十四年荒唐治理下,已经濒临崩溃,姬夷吾本人也身患重病,命不久矣,其时是公元前637年九月。
秦伯嬴任好和以姬重耳为首的晋国影子政府已经达成了一揽子的双边合作协议,只等姬夷吾咽气,秦国会立刻出兵保护姬重耳还晋夺位。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秦国的探子已经打听清楚,姬夷吾于当年九月病死,其子姬圉在一片混乱中继位。嬴任好立刻启动早就准备好的方案,“乃发兵送内重耳”,秦国重兵西向渡河,嬴任好要对背叛自己姬夷吾父子给予最致命的一击。还是同一条西进路线,十四年前,嬴任好同样发重兵护送姬夷吾入晋继位,没想到十四年后,嬴任好第二次当上了护花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