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貂比起管仲年轻力壮,可碍于管仲位高权重,只得任他撒泼。
“大胆的狗头!竟然引诱君上沉迷女色!来人,与我抓住这厮,重重地打!”
行辕外站着许多军卒,他们见管仲和竖貂打作一团,一个是齐桓公仰仗的股肱之臣,一个是齐桓公的心腹宠臣,一时不知如何解劝。如今管仲下了抓人的命令,他们更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打了半天,竖貂早就有些晕头转向。他心里也是越想越气,临末了,他再也顾不上管仲的身份,卯足劲一把推开管仲。反扑上去,和管仲扭打在一起。
事情越闹越大,士兵们再不敢袖手旁观。赶忙一窝蜂地涌上来,把两人拉扯开。管仲和竖貂都已经灰头土脸,衣帽歪斜,一副落魄潦倒的样子。
这一晚的风波,行辕内的齐桓公全然不知。他这一觉睡得极是香沉,直到次日清晨才醒来。
公元前652年,穆公八年,春正月二十一。雪。
雪连下了两日,可为了不错过良辰吉日,众位诸侯还是冒雪登上盟台。
又是仲孙湫手捧盟诅,高声朗读。“某年某月某日,齐小白、太宰孔、宋御说、卫毁、许业、曹友、郑捷、陈世子款,会于洮城。今惊闻天子驾崩,宇内震荡,万民哀悼。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诸侯共推太子姬郑为王。有败约者,列国共征之!”
诸侯拱手授命,面朝北又拜了一回,这才你推我让地下了祭坛。
姬孔亲眼见盟诅交在自己人手中,这才放下心来。
公元前652年,穆公八年,夏四月。
晋献公姬诡诸率战车一百,士卒三千,杀气腾腾地奔王城而来。
自新年起,晋献公就一直在会盟地监督工程进展。这是他第一次召集天下诸侯会盟,其对会盟的各项事宜都不甚了解。他特地命人从王城请来通晓周礼的人,逐一指点布置中的疏漏。几个月下来,布置工作虽进展缓慢,但却有条不紊,显得格外周到。
为了这次会盟,晋献公连狄人犯境都置之不理,只派大夫里克、梁由靡、虢射率军抵御。
天子驾崩,太子虽秘不发丧,死讯仍传至晋侯耳中。同时,边关奏报,秦侯率军进京勤王。这些事,也全然打动不了晋献公的心。
若一切得过且过,他必定等到会盟完毕后才回到绛城。
令他不得不动身离境,是听闻齐桓公召集天下诸侯会盟洮城的消息。消息一经证实,晋献公勃然大怒,誓要奔洮城讨个说法。饶是荀息极力劝阻,才使他稍稍平复些。但即便如此,晋献公仍率军进京,宣称自己是新君登基后首位觐见的诸侯。
大军赶到京城,已近傍晚。晋献公命军队扎下营盘,自己则率荀息及亲卫队一路来到护城河边。“晋侯率军进京,恭祝天子登基!”
不多时,太宰姬孔站上城头,喊到:“晋侯请回,天子并无宣召。”
“臣听闻天子登基,特来道贺!”晋献公不耐烦地回答。
“天子有命,守孝期间诸侯不便朝拜。”
“臣一片诚意,天子是要据我于城外?”晋献公突然站了起来,车子连晃数下。
这时,天上飘过一片浓密的乌云,继而雷声滚滚,竟下起雨来。
晋献公又气又恼,剑指城头。“太宰大人,天降大雨,臣无处躲避。若太宰执意不肯开城门,孤便自行想法子。”说完,献公发出一声怒吼,随队的亲卫军齐刷刷地举起武器,连吼三声。其声盖过雷鸣,汹涌翻滚。紧接着,数里外晋国大营中忽然乱作一团,军士如蝼蚁一般涌出军营,以急行军的速度集结在王城下。
“太宰大人,诡诸多有得罪!”?
姬孔害怕晋献公真要攻城,赶紧挥手。“晋侯不可造次!如今天色已晚,请大军在城外驻扎。晋侯若要进城,只可带贴身侍从。”
晋献公坐定身子,轻声嘀咕:“既知如此,何不早开城门。”
城门打开,队伍缓缓入城。太宰站在城门洞里,以为献公至少会从车上下来。谁曾想到晋献公仿佛没看到他似地,一路径直入城。若非荀息下车陪着,太宰就连一丝颜面都不留了。
“天子现在何处?”献公歪着脖子问。
太宰耐着性子回答:“正在寝宫用膳。”
“臣一路行军,也忘了用膳。天子若不嫌弃,可与臣同食。”语气之强硬,丝毫不是在与太宰商量。
太宰惧怕城外的军队,只得引导献公往王宫而去。
接近天子的寝宫,就听琴音飘荡。晋献公冷笑道:“天子好雅兴!”
踏上台阶,内侍还来不及进宫禀报,晋献公就自行推开宫门,大步跨了进去。他掀开帷幕,突然出现在殿内,双手击掌,大声说到:“天子好有雅兴。诡诸不请自来,还望天子赐席同饮。”
舞女们正在埋头跳舞,不提防身后有人突然出声,各个花容失色,惊呼着散到一旁。
天子本看得兴起,也被晋献公的闯入弄得又惊又怕。他强作镇定,摆出天子的架势,说:“孤未曾传召,晋侯怎么来了?”
“天子不将诡诸视为心腹人,连先王驾崩、天子登基这等事都不通知诡诸。诡诸心向着天子,只能自己来了。”
周襄王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孤……孤知道晋侯正在筹备会盟,因而不敢打扰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