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献公朗声大笑,在周襄王上首的座位坐下。“天子的事,就是诡诸的事!”
“晋侯有心了。”周襄王一脸尴尬。
“那天子就不该将先王驾崩之事隐瞒!”晋献公突然扬起声调。“天子切记须将诡诸视为贴己人才行。”
“孤……孤记着了。”天子竟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晋献公转头看着门外的太宰,问到:“天子可否赐诡诸一桌膳食?”
天子吞了口唾沫,朝姬孔使了个眼色。“快给晋侯准备膳食。”
“臣多曾听闻京城舞女歌舞双绝,天子可否让诡诸开开眼界?”
“传……传舞女。”周襄王不敢违抗。
待酒菜备齐,晋献公也不同周襄王说话,自顾边饮酒,边欣赏舞蹈。周襄王坐着无聊,想试着和晋献公闲聊。“晋侯,听说狄人寇边,不知国内一切可好?”
晋献公直勾勾地盯着舞女,口中敷衍:“臣有战车六百,战将千员,军卒勇士不计其数。狄蛮虽然难缠,但臣只派二百战车,甲士一万,便足以应付。”
“晋国实力果然不俗。”
“比齐国如何?”
周襄王以为自己听错了。
“臣在问,晋国实力比齐国如何?”从宴席重开至今,晋献公还是第一次正视周襄王。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毒辣,刺得周襄王疼痛难耐。
“齐……晋国同齐国旗鼓……旗鼓相当!”
“旗鼓相当?臣自继位以来,先后吞并十七国,疆土可比齐国大?”
“确……确实……”周襄王心中暗自叫苦。
“既然天子也这么认为,那方伯的称号,也该改换主人了?”
“晋……晋侯也是方伯……齐侯……他……他也是方伯。”周襄王吓得碰翻了酒爵。
“君上可曾听说天下有两个天子?!”
舞女再次因惊吓停下舞步。
“今天在晋国的会盟,臣本想请先王赴盟。可先王不幸驾崩,臣也唯有劳烦君上去晋国主盟。臣还特意为君上选了一支劲旅,将来就专门负责拱卫京畿。”
“爱卿费心了。”名为拱卫,实为监视,晋献公的用心可谓险恶。
“届时,还要请君上在众诸侯面前宣布由臣接任方伯!”
这时,太宰闯进宫殿,神色慌张地说:“君……君上……秦侯率军抵达王城!”
“什么?!”周襄王险些昏厥过去。
此事像是全在晋献公意料之中,他轻描淡写地说:“臣总想着一人朝王恐有些寒酸,这便唤秦侯一同朝王。既然秦侯已经到了,臣也该告退,明日再同秦侯一起上殿参见。”说完,晋献公起身告退。
“君上,这十名舞女就赏赐给微臣吧!”这句话最后仍留在宫殿中。
周襄王瘫坐在地上,汗水几乎浸湿内衣。心脏在喉咙口不停地跳动,稍不留神就会蹦出来。他试着大口呼吸调节情绪,可无论怎么做,晋献公的魔影始终萦绕不散。
“君上……”太宰面露愁容,关切地轻声呼唤着周襄王。
紧绷的神经突然断裂,周襄王失声痛哭起来。这哭声既悲伤又委屈,实在比先王驾崩时更令人动容。
“比起姬诡诸,嬴任好怕是容易对付多了。”姬孔感慨到。
“孤……孤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君上切不可动了肝火。”
“杀之后快!杀之后快!”
“君上息怒!”
“嬴任好,若你能替孤除了这恶人,孤重重有赏!”他希望这喊声能透过城墙,传入秦穆公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