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钧辞依旧看着自己不说话,元宜又懂了——他想自己下去面对狼群。
“谢钧辞,我知你武功不错,但这也不是逞能的时候。这群狼不是善茬,你一人下去,就是在送死。我虽受了点伤,但也没缺胳膊少腿,不会有什么影响。”元宜的声音有些冷,面色也说不上好。她直直地看着谢钧辞,看得极为认真。
她伸脚试了试树枝的力度,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仔细观察地面上狼群的位置,准备跳下去。
可她腿还没迈出去,就被身边的男人往树干上一按,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几个穴位飞快地点了点,身子一软,动也动不得了。
“你!”元宜柳眉少有地拧得死紧,险些没被男人气死。看来方才她说的话,他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谢钧辞把元宜搬到合适的位置,又往她身后塞了一件衣服垫住她的后脑。
“点穴持续时间大概有半柱香,我算了下时间应该足够。待你解了穴道,就去前面的岔路口找我;若我不在,你就不必管我先行回去。”
他看着元宜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无奈笑笑,避开她杀人一样的目光继续说道:“来时的路我都做了标记,沿着记号走,不会有问题。”
他把手臂上的臂带绕紧了些,而后目光一变,冷冷注视着离树最近的头狼,利落地翻身跃下了树。
元宜木着身子焦着脑子瘫在树上,眼睁睁地看着谢钧辞朝狼群射出无数羽箭,吸引着狼群跑向远处,逐渐消失在这片林子里。
她好气。
真的好气。
元宜生无可恋地僵在原位,想往远处看看,却发现自己连头也动不得。她现在满心全是对谢钧辞的担忧和恼怒,只觉一股火憋在嗓子里然后直冲到脑顶。接着,她眼眶就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气哭的还是急哭的,反正豆大的泪珠不间断地落到前襟,快速把胸前的一块布料打湿。
她不间断地尝试冲破被封住的穴道,只觉时间过得太慢,比那瘸了腿的老马走路还要慢。
不知过了多久,元宜终于感觉锁住穴位的力度开始松动,她咬牙运起内力猛地一冲,终于把穴位冲开。
身子一下子轻了,元宜快速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抓过后脑勺垫着的男人外袍,用最快的速度朝前方的岔路口奔过去。
这一路越走越心惊。满是枯叶和泥土的地上淅淅沥沥洒上了黏腻的鲜血,在一片暗色中很是突兀,呈现出刺眼的鲜红。地上的脚印杂乱不已,羽箭满地,七零八落。
元宜不知道这些血是狼的还是谢钧辞的,她甚至不敢继续深想,只是铆足了力气不断向前赶。
岔路离这里不是很远,她以最快的速度跑了一会儿,马上就看到了岔路口那个标志古树。
四周很静,一个人也没有。
元宜绕着这里跑了好几圈也没看到谢钧辞的影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颤抖,她提高了音量高喊他的名字,心慌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谢钧辞!”
“谢钧辞!”
“我已经到了!你在哪里!”
一声声的呼喊在密林中响起,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掩饰不住的焦急和慌乱。
元宜揪着外袍揪得很紧,手指关节泛着青白,双唇紧闭毫无血色。她不相信谢钧辞会迷路,更不愿相信他出了事。她只是不停地喊着谢钧辞的名字,双腿麻木地跑着。
终于,不远处的树冠突然晃了晃,随后传来微弱的回应声。元宜一个箭步冲过去,看见面前一晃,一个身影从高处的树枝处落了下来。
这里的树很高,那个树枝也与地面有不小的距离。元宜没有多想,提步轻轻跃起,在半空中把人一抱,两人同时滚落在地上。元宜后背贴着地面,充当了一个人肉坐垫。
脊骨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元宜却无暇顾及。她迅速地从地面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扶起身上的人。
谢钧辞躺在她怀里,额头上全部是汗,整个人像是从血里捞出来一样。左臂和双腿的衣服全部被撕裂,露出血肉模糊的巨大伤口。伤口很深,肉被咬得翻了过来,个别地方甚至可以看见白骨。
不过人还是清醒的,他抬眼看了看元宜,甚至还朝她挤出一个笑:“我没事。”
没事个鬼。
元宜只看了伤口一眼,眼泪就控制不住又流了出来。她觉得今天可能是她哭的次数最多的一天了,而且每次都是因为怀里的这个男人。
元宜咬着牙把谢钧辞抬高了些,强忍着眼泪,点住几个穴位止血。她把手上的外袍撕开,快速缠绕到谢钧辞的手臂和腿上简单包扎。这些伤口太深了,若是不及时处理,感染的风险很大。
“能站起来吗?”元宜把他身上较深的伤口都简单包扎之后,搀着他的胳膊,轻声问了一句。
谢钧辞因为失血过多面色惨白,闷哼一声,依旧扶着元宜的肩膀努力站了起来。
“趴我背上,我来背你。”
元宜一手拉着他的胳膊,然后跑到他身前弯下腰,示意他趴到自己的背上。只是她弯腰等了好久,也不见男人有什么动作。
她回头看了一眼谢钧辞,发现后者站都站不稳却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甚至身体努力后倾不想把重量压到她身上。血染满身的高大男人战术后仰,像一头固执的倔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