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下,山腰上,玄铁连剑带鞘插进山石间,夜无殇搂着寒漪,两人攀着玄铁宝剑悬在半空中。
贴在他胸前的手一片粘稠,血腥味弥漫云雾缭绕的半空中,似将云雾染成红色。寒漪紧捂着他溢血的胸口,嘴角一阵颤动,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原来他早就受伤了。
看着她掉泪,他又腾不出手来替她拭泪,只能扯出虚弱的笑来掩饰自己的伤势,“寒漪,你别抱着我,快抓住宝剑”
“等我抓住了宝剑,你就可以了无牵挂的松手了,对不对?”寒漪敛着哭声道破了他的心思。
夜无殇抬头看到玄铁宝剑四周崖壁的裂纹又加深了份,不禁蹙眉道,“玄铁宝剑承受不了我们两个人的……你一个人生还的可能性会大些”
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寒漪哭道“在上面我会跳下来陪你,现在也一样,你要是松手了,我还是会陪你”头埋在他胸口,将他抱的更紧。“我这一生没做过什么正经事,难得正经一回陪着你去死,你不要丢下我,害我食言”
“好,我不松手,也不要你陪我死”夜无殇拉着她的手放在玄铁宝剑上,两人一起攀着宝剑,他笑道“我要你陪我一起生”
“能活最好,可是我们这样悬着也不是办法啊,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寒漪低头,那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渊黑的可怕,“不知道掉下去会到哪儿”
她指的是黄泉地府,夜无殇却帮她纠正道“掉下去,走两步,就到了我们初次相见的无望森林了”
无望森林,螣鳍在那儿,“无殇,我们可能有救了”
寒魇曾教她意念召唤螣鳍,但是得在十丈内,如今的情况刚刚好。此刻寒漪对蛇的阴影已经化成了一个黑色的爱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螣鳍的出现。遂闭上眼想着,默念着那条红色巨蟒。
嘶嘶声越来越近,后颈一阵痒痒,寒漪回头睁开眼便看到那张放大了的吐着信子的蛇头,脑袋迅速上提吸进胸腔内的空气差点呛着自己,她到底还是对没有脚的动物不能完全抹去阴影。
崖壁的裂纹扩大,有石子掉落,就在玄铁宝剑松动那刻,螣鳍卷起二人窜进了邻近的山洞。一场惊险碎裂了她和夜无殇之间的万重山,也拉近了她和螣鳍的距离……
夜无殇伤重晕了过去,螣鳍守在洞外,寒漪寻了些絮央草用石头碾碎了替他敷药,两人一蛇就在这山洞里过了平静的一晚。
翌日,夜无殇还在昏睡,阳光照进山洞,寒漪捏着丝帕两角拉开一道屏障挡住光线,却挡不住那炎热的温度,夜无殇还是缓缓地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便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感觉真好,夜无殇就这么看着她,然后笑了笑,似寒冰融化。
“你醒了”寒漪将他扶起来,寻个舒适的点让他靠着。
夜无殇一眼就瞥到她衣上干涸的血迹,紧忙抓住她的双手,“你伤在哪儿了”
寒漪抽回手,紧咬着唇瓣直摇头,“我身上没受伤……是……小晨的血”她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见她这般夜无殇已经了解其中缘由,将她拉入怀中,不顾一切地紧紧抱着她,极尽温柔的口吻对她说“过去了,别再想了”
岂料怀中人儿突然抽泣起来,“过不去,你不知道,小晨是我杀死的,是我,是我……”一想到小晨的死,一想到自己像个恶魔一样喝了她的血,寒漪越发激动起来,靠在夜无殇肩膀上不停颤动。
“寒漪!!”夜无殇掰过她的脑袋,捧着她的脸,那张清秀可爱的脸上布满了忧伤,当初的稚气被磨的只剩沧桑,看的他好不心疼。“你还有我,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
他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真切了,目光灼灼地盯在他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的牙印。很久以前那些模糊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里慢慢清晰,是她弱水毒发,狠心地咬着他的胳膊,喝着他的血,他却不吭一声地任自己咬着。
无殇,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让我一直误会你,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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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光普照的万岵山底傅瑾言扶着重伤的盛樊余停坐在溪流旁,水流淙淙其中涡漩如鬼面狰狞浮在水面上。傅瑾言撕了衣裳一角沾了些水拧干,随后回到盛樊余身边替他拭汗。
女子拿着湿巾还未触及他的额前便被他伸出的手箍住了腕,盛樊余望着那张绝美的脸,沉默半晌,终是问出了压在心底的惑,“为何这么坚持要找到他们的尸体?”
女子挣脱腕间禁锢,一边替他擦着汗,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因为我要确定他们是真的死了”她看向他,义正言辞道,“只有看到尸体,我才能确定是否真的报了仇”
真的是这样吗,瑾言?盛樊余静默不语,心中却如波浪翻涌,甚至在怀疑当初将她拉入仇恨的深渊……是否正确。
“姑娘……”盈香远远就喊着傅瑾言,莲步移的迅速,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傅瑾言和盛樊余的面前,“启禀少主,属下等在崖底寻了两遍,并未发现冥王和寒漪姑娘的尸体”
傅瑾言眸光流转,细微的舒缓之色仅一瞬间浮于面上,却是没能逃过盛樊余的眼睛。
他挥袖怒道“继续找——”牵动了伤口,左肋止住的血液又溢了出来,染红了白裳,甚是醒目。
“樊余……”傅瑾言忙上前搀扶,手指捂着他溢血的伤口,眉色纠结,转脸便对盈香吩咐道,“让祭坛的杀手全部都去再找一遍,我先送樊余回祭坛”
盈香领命退下,傅瑾言扶着盛樊余继续往前走去。却不知前方等待他们的又是一场杀机。
盛樊余右手搭在傅瑾言的肩膀上两人依偎着往前走,他打趣道“我的手下全被你遣去寻尸体,万一我们遇上了危险怎么办?”
傅瑾言万分自信“我们怎么会有危险,除非……”转而一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倒是忽略了贾宝贤的品德,只怕是过河拆桥“什么声音!”
“你的除非来了!”盛樊余将胳膊从她肩上腾了出来,握着手里未出鞘的长剑,准备迎接一场厮杀。
风拂的树叶沙沙,映着日光更见杀机。数十个侍卫从林中蹿出,一排排弯刀整齐地排列在两人面前。中间的两个侍卫突然让了两步,从后面走出一个衣冠暗灰面色阴霾的不惑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