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最宠爱她的小姑林却意也在前年就因精气衰竭而亡。
&esp;&esp;谢宝因举手轻抚长女的发顶:“并非是不放心,只是你性情不受拘束,又常常因诵读经书而忘记进食,所以才常与你言说,阿娘不想阿兕有此恶行,倘若阿娘不在,你的身体也必然已习惯每年都要祭祀。”
&esp;&esp;林圆韫的脑袋往阿娘怀中钻了钻,恃爱摇头:“不,阿娘要万岁[4],我要把这件事情给遗忘,这一生都要遗忘。”
&esp;&esp;谢宝因粲然笑着:“好,有阿娘在,阿兕随意遗忘。”
&esp;&esp;林圆韫闻之,神情恍然:“阿娘,其实你不必为我的事情再哀伤,我知道在家中,阿娘与耶耶是最宠爱我的。数十载以来都将我与阿慧、阿瞻他们共同抚育长大,何况我所诵读的书简比他们都多,在治国治世之上,阿慧也未必能赢我,而我有此学识,心中所见的也已然是天下千万家,而非区区一家。”
&esp;&esp;“我也知道阿娘是忧心我像从母那样年少丧命。但是阿娘你忘了,我是你与耶耶躬身教养而大的,我有你的聪慧坚韧,又有耶耶的智谋胆略。”
&esp;&esp;“其实王祖母所言有理。”
&esp;&esp;“在天下何以尊贵。”
&esp;&esp;“君王。”
&esp;&esp;“我要史书有我。”
&esp;&esp;“我要万世流年。”
&esp;&esp;“我要我的子孙相继为帝。”
&esp;&esp;“我要我所思所想得以实现,推及天下。”
&esp;&esp;谢宝因安静听着长女所言,最后欣然笑之:“阿兕有此壮志,阿娘很高兴,阿娘也会一直在你身后。”
&esp;&esp;望见殿檐下的母女情深,在后跟随而来的林业绥沉默伫立许久,一字一句的质问:“你们都知道你阿娘在此处,惟独瞒着我?”
&esp;&esp;谢宝因不解看去,玄色深衣的男子沉着脸,身形清瘦孱弱,眉目间尽是疏离,站在殿柱旁,阳光难以照耀。
&esp;&esp;为人父的威严已经令她惊恐,何况男子执掌相权,在朝堂算计数载。
&esp;&esp;林圆韫迅速躲进阿娘的怀里,闷闷一句:“谁叫耶耶自己看不到阿娘遗留的尺牍。”
&esp;&esp;林业绥走过去,不悦凛然:“她何曾有留尺牍给我?”
&esp;&esp;闻见二人谈话,谢宝因逐渐明白他们父女间为何异常。
&esp;&esp;她在离家的时候,留下尺牍在几案之上,又命家臣与奴僕见告男子。
&esp;&esp;男子岂会不知。
&esp;&esp;而这一月以来只有林圆韫来此,尺牍或许就是被其藏匿,还逼迫着家臣等人共同援助,欺诈男子。
&esp;&esp;但即使如此,她也依然不愿责怪,因为她知道林圆韫是想为自己去试探男子态度:“欲万世流年之人,行事就是如此?”
&esp;&esp;随即,谢宝因抬眼望向男子:“不必责怨阿兕,我离家时未留尺牍,来此也是欲为小妹她们抄写经文。”
&esp;&esp;乘车来缈山的途中,林业绥本来已经想好要如何发怒责问,但在见到女子以后,自己又先爱怜起来。
&esp;&esp;他无奈叹息:“幼福就会宠溺她。”
&esp;&esp;九死一生后,林圆韫跪直身体,朝父母二人顿首辞别。
&esp;&esp;怀中的长女离去,谢宝因便仰着头,莞尔笑着,张开手要他抱。
&esp;&esp;每次都这样。
&esp;&esp;林业绥喟叹着弯下腰,有力的手臂穿过妻子膝弯处,稳稳抱起,随后垂头,抵住她额头,再依恋的埋在她颈中:“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
&esp;&esp;谢宝因也忽然想起长女曾言及在她离家后,男子以为她欲独自死亡,开始生出殉情之心,身后之事都已预备交代给长子林真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