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出了前殿,刘姈正端坐在案旁喝茶。wenxuemi。com
早过王太后是个艳冠群芳的大美人,她这几个子女无论是平阳还是刘彻又或其他,无不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刘姈身为她最的女儿,自从出生起便得尽了先帝的宠爱,不像几个姐姐幼时还得看别的妃嫔脸色,举止神态之间更是雍容淡定不少。才不过十四五岁,举止间就有大人的气派,不但坐姿纹丝不茍,便连端杯时五指的位置都放得标准无误,显见是个有主意的。
晓风打了珠帘,我抬步走过去,“刘姈。”
“皇嫂!”
她跟我伏地行礼,素质比起她大姐来简直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我这个人平时虽然礼数不周,但也还是喜欢人家对我表示尊敬,于是我立即弯腰,亲手把她扶起:“妹妹别多礼。”
不可否认,至今为止我对于“皇嫂”这样的称呼仍有些不适应,于是尽管她叫得自然,我应得却不是那么顺口。见礼之后她回身从宫女手里接过来两个锦匣,双手十分平稳地递交给我,“这里是此番出京途中寻到的参药,当时舅舅驯马时蹭伤了手臂,下面有官员进献此药上来,不料却是极有用的。便是身上无事,每月服上一次半次也有强身健体的效果,嫂嫂不嫌弃的话便收下罢。”
我料想这药这么珍贵,必不是专为带进宫献给我的,便就伸手推辞:“我这伤算得什么,还是拿去给老太后与太后服用的好。”
她道:“哪消嫂嫂?太后们那里早就拿了去了。”
我一听这话便就没什么好的了,让晓风拿了进殿,又让晓雪去准备午膳。
“你出京这一趟,可遇着什么新鲜事?”因为以往接触不多,实在没什么好,我便只有回想起素日母亲待客时的情景,搜肠刮肚地寻些场面上的话来问。
这姑娘倒实在,一问她她就叹起气来,“本来倒还好,金俗姐姐家里也宽敞,在那里住了两个月人也变胖了些。可是嫂嫂你不知道,那乡野里的人竟然十分粗野无礼,寻常的百姓家也就罢了,没见过世面的,猛地见着个京中来的望族打量一番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但却有那看起来有些家底的,却是更加无礼,真真让人恼火!”
姑娘着着便真生起气来,粉白的两颊变得绯红,手指头绞着绢子,仿佛要把它那粗人来撕扯。
我得了这八卦便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招惹你了?”
“就是——”她绷着脸面向我,手里绢子裹着手指在案面上摩娑,只是才了两个字便就住了口,而后泄气地一嘟嘴道:“不了!反正就是没教养的野子!”
“嘛嘛!”我摇着她手掌:“你出来是谁,下回等我跟你哥哥也去的时候,咱们就好好把他教训一顿!打得他连他娘都不认得他!”
我是个多么精力充沛的人,尤其在这样该煽风火的时候更是不遗余力。刘姈绷着红脸看了看我,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我出来你可不能出去。”我连忙拍胸脯保证:“放心好了,我要是了就烂舌头。”
她这才稍稍放了心,微顿了顿之后声道:“也就是上个月的事,我们正从金俗姐姐家打道回宫,到了洛阳时因为舅舅跟城里的官员们约好呆上几天,便就暂且住了下来。我因为烦闷就独自带着侍卫去了城郊的道观里烧香,回来就住在当地一间客栈里。我有择席的毛病嫂嫂你应是听过的,我半夜睡不着便就坐在外头喝酒,这时候——”
到这里她的脸变得更红了些,看上去已不知是恼怒还是恼怒还是恼怒。
我咽了口口水,讷讷道:“这时候怎么了?”
“这时候,”她低头望着地下,“楼下突然来了个少年,邀我跟他一起喝酒,我当时一冲动就——我就下去了。本来就是坐在店堂里喝酒解闷,连话也没几句,什么事也不该有的,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你醒来就发现被那少年抱在怀里?”我屏住呼吸把她的话接着往下完。
“嫂嫂怎么知道?”她惊讶地眨巴着眼睛看向我。
我好半天才把嘴巴合上,再问:“你们,你们喝酒的客栈叫什么名字?时间是哪一天?”
“洛阳城东的御香苑,时间我是再也不能忘记的,正是上个月廿八,离今天刚好半月。”
我再次咽了口口水,身子坐得笔直,脑子也顿时变得像浆糊一样运作不得。我想老天爷究竟要有怎么样一颗天真烂漫的心肝才能做出这样的安排!陈桥“非礼”的人居然是刘姈,而现如今两家大人又在暗中给他们攀亲,我想问,这情节还能再狗血些吗?
我张大嘴巴坐在那里半天言语不能,心底七上八下,已经不知如何是好。这件事要是浮出水面,首先且不这婚事还能不能结下去,就算能结下去,凭着刘姈对陈桥这般的恨之入骨,太主殿下的如意算盘还能打得那么啪啪响吗?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后以此事占了理去,作为陈桥姐姐的我,往后还能在她面前更硬气些吗?
“嫂嫂,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