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热情地跟爷爷交谈,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皱眉是我的错觉;而我却因这貌似的错觉心怀惴惴。
……
“爷爷说话好像没先前利索了。”我送陶然出医院时他说。
“……怎么了么?”心咯噔一跳,爷爷好像几天前就已经这样了,而我却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
“你先别急,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他一手搭在我肩上,“你太容易紧张了,试着把心放下来好么?”
斜阳暮光落在陶然身上,使他浑身闪闪发光,他的影子也变得挺拔伟岸起来。忽然,影子慢慢移动,向我靠近,然后覆在了我的影子上,不再动了。
“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身侧的陶然说着指了指重合的影子,“说是主角像这样就能偷走底下的那个影子,然后看见那影子的主人的以往。”
“真是个可怕的故事。”我将影子挪出他的阴影之下。
“也许是关心则乱呢?”我听见陶然说。
“不管是无意,还是关心则乱,总之这种事幸好只是发生在小说里,你说呢?”
“……是……是吧。”
第二天上午我刚从医院回来准备边做作业边等陶然,然而刚掏出门禁卡就听到了嗡嗡的摩托声。
陶然将头盔取下扔给我:“没事儿了咱这就走?”
“陶然,我们去……农家乐?”摩托车的尾部仔细捆着一个塑料袋,透过袋子可约略看出里面的什物——收折了的钓竿、鱼钩鱼饵、食用佐料和一次性碗筷,“但是,是不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只见他神秘一笑:“小言,咱们要去的地方可比农家乐有意思。哥这次真带你飞。”
“要插上翅膀么?”我笑笑。得了,他还惦记着上次没飞成呢。
“哥有坐骑,用不着自个儿飞。”他说着过来帮我戴头盔。
“你不戴么?”我拍开他,“我又不是没长手。”
摩托开至郊区的时候陶然开始减速。
“快到了么?”我问。
“不是。还远着呢。”他大声说,“不过这边绿树环绕的,我瞧着风景不错,咱们也别只顾着目的地了,反正等过会儿玩儿的时间是够了。你近视,多看看山啊树啊,对眼睛好。”
“这才是‘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啊!”下车后,我定定地看着映入眼帘的一排排的绿,高高的翠微与潺潺的白练,竟觉得头顶的日光没那么炽热了。
“第一次来农村?”他眺着前方。
我摇摇头:“小时候随爷爷奶奶在乡下住过一两年,不过现在没什么印象了。”
“我在这儿长到十岁。”他说,“每年都会回来一次。”
陶然用的是“回来”二字,说明他一直把这儿当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