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也不回,皮笑肉不笑地答:「我偷人了,急着去见。」
严锋大喝一声:「放肆!」
我回头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偷的也不是你,你急什么?」
「哎呀呀,元元……」景晏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像唱戏一般地给我递话,「本王可没有招惹你呀!」
「不是留不得我吗?让那傻大个伺候您吃吧。」我冲着严锋努努下巴,「以后他伺候您吃,伺候您睡,元元省事了。」
严锋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我:「我奉命护王爷,护王府周全,岂是你一个丫鬟能够比拟的!」
「王府让您护得周全,那怎么还让人闯进来,打死一个,伤了一个,拖走两个去喂狗呢?」我嘴上是不饶人的,专拣气人的说,「顾头不顾腚,屁用不顶。」
「元元,本王这还吃着饭呢。」景晏站起身来,假模假式地摸摸我的头,「给本王个薄面,算了算了。」
「蠢不可忍!俗不可耐!」严锋气黑了脸,临到最后还要骂我一句,「卑职还当她是什么厉害角色,真是高看了她!」
好,真觉得我蠢才好!
我前脚气走了严锋,景晏后脚就指了指我,笑骂:「怎么不机灵死你!」
严锋是一介武夫,脑子不灵光,可景晏是个人精,自然不会以为我是在同严锋置气。
他冲着我挑了挑眉,装模作样地轻嗅几下:「元元真好闻,怎么这样香?」
我也假模假式地搡了他一下:「脖子那里有印子,羞人得紧,只好拿脂粉遮遮。」
他手上亲昵地揽着我的腰,眼中却纹丝不动,只是用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反复端详我的表情。
「别这么看我,王爷。」我对他笑一笑,狡黠地眨眨眼睛,「有时候真觉得,您也是荒唐人。吃不着的时候连哄带吓,恨不能把人戏弄上一百回,如今真吃着了,怎么还琢磨起来了?」
我话已说得很明白,也不妨再明白一些:「您是王爷,元元是您的通房,身份摆在这里,我难道还要羞愤难当、宁死不从吗?照这个道理,王爷是不是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王爷,咱们俩谁在做梦?」
景晏眯了眯眼睛,我发现,他思索事情的时候总是会这样做,看了我一会儿,他轻声发笑:「元元,都是你在说,本王可一个字都没说。」
「王爷不用说,元元会猜。元元来说,王爷不必猜。」我同他贴得更近了些,轻声说,「王爷,元元不给您编什么一片深情的戏码,您也不要给元元立什么铿锵烈女的牌坊,好不好?」
我不会去奢求他的真心,他也不要来细究我的真意,什么情啊爱啊,那是小儿女间的东西,可我们是将脑袋提在手里过日子的人,情爱皆是累赘。
景晏摸了摸我的头发,指尖滑过我的耳后和脖子,最后停在我的脸颊上。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怜悯,还有一点温柔,一点都不像他。
「你说的都对,元元,但你还小……」他顿了顿,将我的脸埋进他胸口,轻声说,「你还小,你不知道,这些事情是由不得人的。」
这是什么话,他还能爱上我不成吗?我心中不屑,暗自腹诽。
他还是那样,仿佛只看我一眼就对我了如指掌,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元元,别会错意,我说由不得人,是指由不得你,不是由不得我。」
闹了半天,他是怕我会对他动真心。
我不说话,仔仔细细抬头看他,他的皮肤很白,比女人还要白上一些,只是因为他那双狼一般的眼睛,加上硬挺的鼻子,才不显得阴柔。他的唇很薄,唇色也浅,嘴角总是向上勾着,却说不上来是不是在笑。
他的气质绝不佝偻猥琐,面孔更是跟难看不搭边,但是,这双眼睛不露出什么喜怒,这张嘴也不知哪一句才是真话。我自问是个谨慎的人,大概不会捧着一颗真心,交与这么一个摸不透的人。
「要看穿了,元元。」他出声打断我的思绪,低头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我,压低了声音,十分暧昧地说,「本王不只脸上好看,元元,你知道的。」
日子过了约莫两个来月,景晏有时来,有时不来。他不来的时候去了哪里,我不打听,他不谈及。
平心而论,除了最开始设下险局,景晏对我还算十分不错——说白了,我们都是稳当人,自然是敌不动,我不动。
他最终还是抬我做了妾,比侍妾还要高上一级,我没再推辞,只是求他让我留在他房中小卧,他也应允。
他来的时候,心情不都是好的。有时高兴,会跟我说说话,喝上两口,偶尔会打闹,我急了便没规矩,他竟很放纵我。有时则看得出来,他来的时候就带着烦闷,两人便没什么话,来了做了事情就睡下,他下手又重,几次给他欺负哭了也不哄我。
其实我偶尔也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若我有晚芍那样的身份,说不定我也愿意嫁给他。
其实这样的话,景晏也曾说过。那天我俩都醒得出奇地早,离天亮还早,索性先在床上赖着,他却忽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元元,那天你在书房骂严锋的时候,其实本王在想,如果你我是寻常夫妻,是不是你也会这样恣意,从不拘束?」
我当下没想明白这句话,不敢乱接茬,侧过身去老实地答:「王爷,我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