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晖阁,赵贵妃问清溪:“瞧见沈昭容要挡住的人是谁了么?”
清溪点点头:“桑九。”
赵贵妃一愣:“她去做什么?还跟沈昭容嘀嘀咕咕的?”
清溪皱皱眉:“看来传言说的邹氏与沈氏关系亲密,果真不错。”
赵贵妃恍然:“她不敢公然去看望太后,自己的下人也不好去给太后请安,却可以通过沈昭容转达自己的问候。哼哼,真是学乖了,连这种象生儿都不放过要做呢!”
清溪一脸的理所应当:“也是应当的。毕竟当年太后救了她一命。”
赵贵妃咬紧了牙,脸色也越发难看:“还收留了她那么多奴才!”
清溪低下头,脸上的神情莫辩。
赵贵妃正要接着发火,香雪忽然慌慌张张地来报:“娘娘,福宁公主来了。”
赵贵妃冷笑一声:“看来她百日禁足已经满了。”
福宁公主已经自顾自走了进来,闻言也冷笑,道:“看来这是被我连累得失宠了?”
赵贵妃挥手令侍女们都退下,方冷冷道:“你又来做什么?”
福宁公主冷笑一声,道:“赵若芙,你别以为我们非要靠你,而是你不得不靠我们!每次来我都给你讲一遍大道理,我都懒得说了。”
赵贵妃也还了一声冷笑,反问道:“你不是早就在幽隐告诉全天下了:这一任皇后不敢管你的事?既然你们有了皇后,那就去找她啊!有什么龌蹉事,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都让她去给你们做好了!干嘛还来找我这个不听话的小姑子?!”
福宁被她踩到痛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还是咬着牙低声吼道:“你是不是活腻了?”
赵贵妃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分,冷哼一声,不再追着这件事,同样也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老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干嘛说这些?”
福宁见她肯听话服软,心气又高了起来,想一想,还是先办自家阿哥的正事要紧,便问:“宝王幼子封郡王的事情你听说了没?”
赵贵妃点头,哼了一声:“裘太后就是被这件事气病的。”
福宁一愣,好奇起来:“这有什么可气的?她家长子的娃娃七岁封郡王,不是大大的荣宠么?”
赵贵妃看着她,心里暗骂:这个蠢货!口中却不得不解释:“温王还要几天才满七岁,小小年纪,于国家无功勋,于天下无益处,凭什么封郡王?这不是把个小小的孩子连带宝王往风口浪尖上推么?尤其宝王还是长子,偏偏继位的不是他;何况圣人迄今无子。若是天下的眼光都追了过去,谁来保证这孩子的安全?这可是太后的亲孙子。”
福宁偏头想想,口中喃喃:“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有个郡王爵位傍身,不是坏事啊。想我哥哥家里三个嫡子,如今只是巴巴得都眼看着他的福王爵位,还不知道前程在哪里呢。”
赵贵妃心思一转,便明白了福宁这一趟到底是来干嘛,冷笑一声,问道:“公主,你没事儿吧?半年前你嫂子和你,拉上了太后的亲闺女,好好地痛快下了皇帝的面子,还把太后和余姑姑同时气病;如今不过是皇帝要封自家大哥家的神童做个空衔郡王,你们竟然有脸也来要?你们一家子,到底是于国家有功勋呢?还是于天下有益处?还是你们也是太后皇帝心坎上的人?”
福宁被骂得脸上通红,却知道这话一半冲着自己,一半冲着福王妃,知道因为自己等人的事情,赵贵妃的瓜落吃得莫名冤枉,自己先存着一分心虚。但这事儿并不是自己的事儿,而是福王哥哥的话,福宁说出来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你先别骂我,我告诉你这个巧宗!温王这个爵位,咱们都不是傻子,这分明是皇帝和宝王掰腕子的结果,以宝王家雍郎的聪慧,早晚一个爵位妥妥的。皇帝这时候要给,宝王还不矜持地肯要,本来就是他们亲兄弟在斗脑子。压根不管别人的事儿!可是这样一来,雍郎就成了咱们家这一代上的第一个郡王,可分明不过七岁,就是你说的那话,寸功未有,不免旁人真心不服。”
福宁喘了口气,换了语重心长的口气:“咱们福王家三个孩子,大的都快行冠礼了,小的也比雍郎大得多。可是还都不过是白身,连请封世子的折子都还没批下来。你就告诉皇帝,他做事不能太偏心。让他把我们家三个孩子也封了爵位,我们就不闹。否则,外头有点什么乱七八糟郑伯克段的流言,可不要说大家胡闹,转回头,又拿着我们家这个外人撒气。”
想一想,再嘱咐一句:“你说话委婉些,重点是把爵位要下来,可记得了?”
赵贵妃默不吭声地听完,一声冷笑:“我终于听明白了,你们这是浑水摸鱼,不论自己拿不拿得到,也要闹一闹,哪怕只是恶心恶心圣人——对不对?”
福宁噗嗤一笑,倒也娇艳如花:“你这人呢,说聪明,也聪明到十分;说你傻呢,也的确是什么时候都分不清亲疏的!”
赵贵妃冷道:“这种话,如果我说了,就是拿着自己给你们当踏脚石,你们得了爵位,圣人心里气不顺,看我不顺眼;你们得不着爵位,不过是在外头哭闹一场,什么损失都没有,可我就得替你们挨圣人好一顿嫌弃——圣人本来还对我有了三分笑影,这话一说,我恐怕一年半载的,他连正眼看我都不肯了!你如何不让皇后去说这话?”
福宁理直气壮地将青葱一样的食指指到赵贵妃的鼻子上:“因为你说这话才名正言顺!我来找你是找自家小姑子,我找皇后娘娘算怎么回事?”
赵贵妃霍地立起:“我名正言顺?最名正言顺的恐怕是你母妃大人吧?如何不让她干脆去找太后娘娘说这些话?不就是担心你母亲被太后一顿臭骂么?反正我是无足轻重的,反正我不管得宠与否,现在都于你们的大事无碍了!”
福宁听她的话声越来越高,又急又气,也拔了嗓门,喊道:“你嚷什么嚷?封不封在圣人,不过请你传个话,你自己存了龌龊心思,还栽到我们头上。你别忘了,你是怎么进的宫!不是我阿父要让我嫁给你哥哥,你就能进宫当贵妃了?别做梦了!如今过河拆桥起来,不记得当年怎么在家里羞羞答答满心欢喜地绣嫁妆了?我告诉你,你我一世是姑嫂,这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说完,蹬蹬蹬就往门口走,临到门口了,想起来一事,冷笑一声,回头道:“不是为了给你报仇才赐了驸马贵妾么?如今那刘氏已经无法生育,我就摆着她在那里,好吃好喝好供着,乐意怎么跟驸马亲热,就怎么跟驸马亲热。怎么样,我够贤惠了吧?你不是委屈么?不是冤枉么?不是不乐意帮我们的忙么?你有本事再去告状,看看现在的皇后会不会再给我的驸马赐一个贵妾过来!”
言毕,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