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老太爷惨遭夫人家暴的时候,遥远的都城崔府,崔老太爷正指挥亲信,捏着王老太爷的亲笔密信,跟个老土拨鼠似得在自家仓库里扒拉来扒拉去,嘴里还咕咕叨叨:记得去年一个家里做皮货生意的门生送了几大车皮子呢,哪里去了……
是的,这老货得知世上居然还有热气球这等神器物件,简直兴奋极了,连门口持刀的羽林卫都仿佛顺眼多了。
哎呀哎呀,活了一辈子了,临老临老,居然还可以去天上游历一番,这是不是就是古人说的“祸兮福之所倚”呢?皇帝虽然败家又无能,这件事情做得还是不错的嘛……
况且去了清河,人身安全有保证不说,还可以和好基友下棋喝酒,人生简直焕发了第二春有木有?
相比兴奋过度的崔老太爷,皇宫里那位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入夜,皇帝李元义刚召集羽林卫首领,布置下七日后拿下崔府上下人等的任务,挥退一干人等后,虚弱地倚在龙榻上,双眼无焦距地盯着头顶的彩绘,想起了和王皇后从相识到决裂的过往……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王家大娘子王月楹是鲜妍明媚、艳冠都城的大晋第一美人,而他李元义,只不过是先皇众多皇子中的一个,母妃无宠,母族不显,自己更是皇帝眼中的小透明。
在人群中看着王月楹在一众小娘子中一袭红衣、胯下白马,简直是天上的仙子一般。李元义内心也忍不住羡慕向往:不知哪位皇兄有福气娶到这样美貌的娘子。
李元义再也没有见过比王家大娘子更适合穿红衣的女子。
得知父皇为自己和王家大娘子赐婚,年轻的李元义高兴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当天晚上就遣散了后院母妃赐下来的几个侍妾。
打探到王月楹极爱赏荷,更是不惜掏空历年积攒的小金库,重金请来工匠为二人的新居——成王府挖出了一个大荷塘,植满了从全国各地乃至番邦搜集来的各色荷花。并亲笔为王妃所居的正院写了“荷香居”的匾。
当时都城的闺秀们无不羡慕这位集美貌、才气、福气于一身的王家大娘子。
婚后,二人更是如蜜里调油,春来踏青赏花,夏至荷塘纳凉品茗,秋来打马狩猎,冬雪夜围炉夜话,秀恩爱的无耻行为简直亮瞎了全都城闺秀们的眼。
什么时候这一切开始变了呢?
大概是父皇暗示自己,会将这大好河山留给他的时候吧。
那天晚上,李元义浑浑噩噩地走出皇宫,纨绔了二十多年,没想到如今却被皇帝临时拉上了太子的宝座。
他一点也不想当皇帝!
很小的时候,母妃就反复告诫他:千万不要妄想那个位置,既然投胎到皇家,就不如做个富贵闲人,寻个贴心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胜过当皇帝日夜不安。
他一直是这么做的,可惜天意弄人。
第二天,册封太子、太子妃的圣旨到了成王府。跟着圣旨一起来的,还有父皇赐下的两个侧妃——宰相次女卢氏,光禄寺卿庶长女郑氏。
接过二位侧妃奉上的茶,王月楹再也没让李元义踏入荷香居。
李元义惶恐过、苦恼过,却始终不敢也不能反抗自己的父皇,那个强大又强势的男人。
渐渐地,父皇开始手把手教他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皇帝,教他怎样把不听话的兄弟们一个个或赶或杀,老李家的男人手上,总是沾满了亲人的鲜血,仿佛是个逃不掉的诅咒。
李元义杀红了眼。
直到有一天,李元义在荷塘边遇到王月楹。
彼时,王月楹一身红衣,闲闲坐在池畔,手里捏着一个小瓶子,仿佛正在犹豫或者苦恼着什么。
李元义走过去,王月楹转过头来,展颜一笑:元郎,卢氏怀孕了,恭喜你,要当爹爹了!
李元义心里突然一阵慌乱。
“月娘,我没想过……你听我说……”
“说什么呢?”
“……”
李元义无话可说。
是啊!说什么呢?是谁逼他去卢氏院子里的?还是谁逼他和卢氏**的?
父皇需要一个皇孙,他需要一个子嗣,王月楹不肯让他近身,他只能去找那两个侧妃。
尽管他连卢氏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