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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这儿更不妨附带一说。中山那时代的青年华侨，与笔者班上的侨生，亦略有不同。我班上的侨生有&lso;竹升&rso;（或作&lso;竹心&rso;）、&lso;竹节&rso;之别。&lso;竹升&rso;者，美国土生也。老华侨们认为这类小华侨，&lso;肚子内一无所有&rso;。&lso;竹节&rso;者，唐山出世，幼年来美，&lso;两头不通气&rso;也。

我们通番语的学术界，则叫前者为abc。abc者，arican-bornchese也。后者则cba。cba者，cha-bornaricans也。而中山那时的华侨小青年，几乎全是cba而绝少abc。因为那时的旅美华侨，生存在最凶残、最下流无耻的&lso;排华律&rso;（cheseexcsionacts）压榨之下，中国妇女，除少数妓女之外，旅美者可说是绝无仅有也。

而那些小&lso;竹节&rso;，则由于父亲是&lso;美国公民&rso;（母亲不是）而取得美籍&lso;出生纸&rso;而旅美者也。

所以这些小&lso;竹节&rso;绝大多数都能使用中英&lso;双语&rso;（bi-lgual）。其天资笨拙或不愿用功的，往往双语皆不通；而禀赋卓越，又肯于用功学习的，则每每两语皆精。孙中山就是属于后一类。而孙逸仙这位小&lso;竹节&rso;之取得&lso;美国公民权&rso;，则通过另一管道。孙公于十三岁时（光绪五年，一八七九）随母就兄，迁居檀香山。那时的夏威夷是个红种人的独立王国。不幸老王于一八九一年晏驾。兄终妹及，夏威夷乃出了个女王。三年之后，也就是中日&lso;甲午战争&rso;那一年，这女王被英美德裔的白种殖民主义者篡了位，夏威夷乃变成个傀儡共和国。一九○○年（庚子），也就是&lso;八国联军&rso;侵华的那一年，这个小傀儡共和国就被美国兼并了。

夏威夷既变成了美国殖民地，按美国宪法，则凡是土生的夏威夷人，也通统理成&lso;美国公民&rso;了。我们的国父孙中山先生，并不是在夏威夷&lso;土生&rso;的，但是他却说了一口夏威夷腔的英语，因而撒了个谎，自称出生夏威夷，也就取得了美国公民权，领用美国护照了。可是当他于一九○四年在三藩市初持檀岛出生纸入境时，如狼似虎的美国海关检查员对他发生了怀疑（另说是保皇党告密），乃把他拘留于&lso;木屋&rso;。所幸年前中山已入&lso;洪帮&rso;。有&lso;致公堂&rso;堂籍，乃由该堂出美金五百元保释候审；并雇请律师向华府申诉。这场官司美国移民局居然打输了，中山乃得以美国公民身分重入国境。这个&lso;美国公民权&rso;对中山其后的革命活动，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有的读者们读史至此，可能要批评：我们的&lso;国父&rso;，族之圣贤也，岂可弄虚作假，非法取得美国公民权？读者若作如是想，就昧于史实了。须知在那人类文明中最可耻的&lso;美国排华律&rso;欺压之下，我辈华裔移民在当时美国种族主义者的&lso;法律&rso;分类中，是比&lso;黑人&rso;与&lso;印第安人&rso;都还要低一等。印第安红人在那时的美国法律之下，不算是&lso;人类&rso;的。因此&lso;华人&rso;（chaan）在当时更是非人类中的非人类了。中山先生为非作假吗？朋友，你能和当时排华杀人的种族主义者这批野兽，谈孔孟之道吗？明乎此，你就了解孙中山先生何以如此做了。再者，中山的做法并不是他发明的。&lso;美籍出生纸&rso;在华侨社会里，是有其公开市场和价格的。

所以近代中国最早期的革命运动，便是有上述特征底华侨小青年们所推动的。他们都是爱国华侨，寄迹异邦、粗通番语，因此得风气之先，对现代西方的新观念、新事物，接触较早──比内地的知青如黄兴、宋教仁、胡汉民、汪精卫……等，大致要早十年。由于这早晚两期的革命骨干底家庭、教育和一般社会背景都截然不同，它也标志出近代中国革命运动，显明的阶段性：&lso;兴中会&rso;基本上是个华侨组织；后来的&lso;同盟会&rso;，就带有浓厚的士大夫气息了。

孙文脱颖而出

笔者在许多篇拙著里，都曾强调过中国现代化运动的&lso;阶段性&rso;；而这些大小阶段的进化，往往又是以十年为一个单元。&lso;革命&rso;原是我国&lso;现代化&rso;运动的方式之一，因此它也逃不过这个&lso;十年一变&rso;的基本公式。以杨衢云、孙文为首的两个革命小团体，自从一八九五年一月合并为&lso;兴中会&rso;以后，至一九o五年八月&lso;中国同盟会&rso;在东京成立，也正是整整的十年。在这短短的十年之间，革命运动在中国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现在让我们先翻翻&lso;兴中会&rso;的老帐。看看这个最早的革命团体怎样地从生到死；和中山本人却又如何地脱颖而出，从初级阶段进入高级阶段。

兴中会在革命理论上和行动上，都是有欠成熟的。要言之，他们在政治理论和形式上是完全抄袭美国。甚至连美国佬做官就职时，捧著「圣经&rso;举手发誓那一套洋皮毛，也照搬无讹。这原是一个&lso;弱势文化&rso;在一个&lso;强势文化&rso;的笼罩之下，反应在青年身上，&lso;东施效颦&rso;的普遍现象。华侨青年如此，侨居欧美的亚非拉各国的青年，亦无不如此。可是在十九世纪这个&lso;华侨青年&rso;的小圈圈，实在太小了。因此在那个时代与他们有&lso;共同语言&rso;（onlangua）和&lso;共同信仰&rso;（onfaith）的海内外华人究竟太少了。他们没有代表性，也就搞不出什么气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