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两个老嫂子都是火爆脾气,你拖着病体不宜生气。一家子没什么过不去的,改日我给你们说和说和。你看,我们几个在乐康城也好几日了,该回家了,你这里还有什么事要帮忙么?”
又道歉,“你病成这样,我们今日实在不该来,不过实在被二嫂子逼得没法,你别见怪,在家好好养病啊。”
听话听音,姜驷知道这是老家伙打退堂鼓,忌惮南北两宅的恩怨牵扯太多,不想陷进来。拿眼一扫各人,“几位族老,你们都不打算再留了?”
“这……你看我们年岁大了,出来总是水土不服……”
“既如此,我身体欠佳又有公务等着,就不强留各位了。你们愿意走,我依旧像来时一样派车送你们回去。”姜驷皮笑肉不笑地客气几句,指了指地上被送回来的礼物,“这些孝敬长辈的,各位依旧拿走便是。”
他就知道侯府这么一闹,几个族老是靠不住了。
乡下的老长辈们不只这几个人,这几个只是好哄好用的,还有几个不好亲近的,这次没请。像那四老太太就是一例,来了只会坏事。姜驷原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请人来,在乐康城牵制一下南宅,方便他私下再行其他事,原也没指望他们帮大忙。
谁想几个老家伙比他预料的更软弱,被南宅一吓唬,很快倒了风向,一点作用没发挥就撒手不管了。无用之人,走就走吧!
“呵呵,那我们告辞了。东西你收着,我们下回来再拿。”几个老头推辞了礼物,扶着辈分最高的那个很快离开,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人去厅空,姜驷脸色越来越黑。
他烦躁地把下人都屏退,自己坐下来发呆好久,一动不动,一直坐到天色渐黑。到了饭时,贴身长随乍着胆子悄悄看情况,只看见昏暗的屋里,姜驷坐得像一尊泥胎塑像,唯有两只眼睛偶尔眨动一下,闪两点幽晦的光,颇为吓人。
长随赶紧缩头,把厨房婆子打发回去了,“别再来打扰,饭菜先热着,备着老爷随时吃。”
——
侍郎府不摆饭,内外院一片冷冷清清,南宅侯府里却是灯火通明,酒菜飘香。老夫人宴请远道而来的四老太太,将其奉为上宾。
程氏与姜照作陪,姜骅中途进来专门敬了两杯酒。
四老太太生活一向简朴,不苟言笑,在侯府做客才有几分笑模样。酒过三巡之后言谈渐渐多起来,望着姜照向老夫人道:“多年不见四丫头,没想到长了这么大了,说话行事更像是大人,虽然没了亲娘教养,眼下真是不错的。今日在那头,一张嘴稳压驷老大,我看他是被气得不轻。”
程氏听了神色略尴尬,用帕子压了压脸颊的粉,没言声。也不知这老太太是夸呢还是讽呢,哪有说女儿家凭口齿弹压长辈的,又说没了亲娘,难道是怪她当继母的把孩子教歪了?
可惜婆婆姜老夫人只笑笑,也不替她分辩。
这时候姜照离座欠身,朝四老太太笑着说:“四祖母谬赞。那不是我嘴厉,是他理亏。其实只要占了理字,谁都能把理亏之人问住。今日之事更要托赖四祖母和各位族老帮衬,侍郎大人才哑口无言的。您老人家更是疾言厉色,几句话就把姜侍郎骂得不敢言声,真真威风。来,孙女敬您一杯。”
她女孩家喝的是花香甜酒,倒满了,端起来向上敬,仰头喝得涓滴不剩。
程氏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些,含笑看看姜照。
姜照躬身入座时投过视线,和程氏对看一瞬,目光又转了开去。程氏当即心里一顿,暗忖姜照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才主动给她解围?
思量间,姜照已经和四老太太又聊起来了,“……真想不到您老人家能来,您若不来,那几位隔房祖父和曾祖,在北宅授意之下不知要怎么揉搓我祖母。祖母她虽然不惧,可到底年纪大了,没个老姐妹帮衬总是孤掌难鸣,您这番给我们解围,真不知要怎么感谢您老人家。”
一番话说得四老太太笑意深了些,“我只会发脾气而已,都是你祖母自己的主意,她早就去乡里请我过来了,时间还在那几个老家伙入乐康之前。”
“是么?”姜照露出惊讶之色,“祖母您真是未卜先知,早知道四祖母威风凛凛,定能帮咱们解围?如此,孙女也要特意敬您一杯。”说着,又起身喝了一盅下去。
姜老夫人笑着骂她,“别哄我高兴了,少喝点,仔细回去头疼!”
又拉着四老太太的手说,“我这几个儿孙,就阿萝能给我逗趣解解闷,我平日多心疼她一些,倒把她惯坏了,你是稳重人,可别笑话我家没规矩。”
四老太太笑道:“不敢。嫂子家里要是没规矩,全族没人敢说自家规矩了。”
“那却不是,你不知道,北宅整日说我们毁了望族礼仪,给姜家丢脸。”
“哼!什么叫规矩?鸡毛蒜皮的戒条都没用,行规矩事才叫规矩,我看他那房是最最没规矩的!”